《 养大男主这朵白莲花》作者:沐莘子 文案: 温柔老妈子男主×外冷(并不)内热满嘴开火车撩弟机女主 多年后,男人转过清隽如少年的背影:“起来,半个小时走不去食堂,你今晚的义教团队爱心餐就没了。” 城里人·有骨气·郁姝麻溜地从草地上起来:“我不吃饭,吃你就够了。” 牙医·熊孩杀手·棠棣:......虎狼之词。 郁姝哽咽,为什么别人是追妻路漫漫,她直接就是追夫修罗场呢? 深情版: 口腔科的于医生很奇怪,无论冬夏,总是穿着高领。原因为何,科室暗恋的小姑娘们苦思而不得知。 老教授问,小于啊,为什么会选择口腔科? 于医生摘下口罩,说喜欢的姑娘爱吃糖。 那,这个姑娘现在在哪呢? 她啊,要结婚了吧。 ...... 至此,科室的护士小姑娘心碎了一地,纷纷把桌上的糖果盒扔了,原来喜欢吃糖的不是于医生,是于医生喜欢的姑娘啊。 我和你,隔了几个春夏秋冬,愿我追上你时,你仍在那处,不离。 初始版: 穷人孩子早当家男主(小脸嫌弃):城里人好奇怪,烧火做饭都不会。 伪姐姐监护人女主(微笑):觉得有被冒犯到。 总之,虐夫一时爽,一直虐一直爽(划掉)追夫修罗场。谁试谁知道。 本文又名《于医生的秘密》 内容标签: 破镜重圆 娱乐圈 甜文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郁姝,于棠棣 ┃ 配角:方席然,艾心妍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农村小男主和城市伪监护人姐姐 立意:感悟自己内心,看清现象和实质而勇于追求真爱的力量 ☆、第一章 山区少年 客厅的电视机打开着,播放着的新闻联播的声音在这空旷的房子里略显寂寞,墙上的时钟照常分秒走动。 “席然,我回来了。”郁姝推开门,却没有收到回应,低头脱掉脚上的高跟鞋,放置在一双黑色皮鞋旁。 “怎么不开灯?”她赤着脚把门口拦着的屏风推开,一边侧着身,垂发间渐露出秀挺的鼻尖,而后“啪”地一声,整个客厅的灯光都明亮起来。  “我早说了,今晚不回来吃的,不用等......” 屏风“吱——”地发出刺耳的声响,她的话就此被打断。 一道隐忍又饱含轻嘲的声音响起:“郁姝,这是什么?” 沙发上,从昏暗到敞亮中现出一个男人打理地一丝不苟的后脑勺,明明是他发出那道沉闷的质问声,却至此至终没有转过头来。 郁姝深吸了口气,脸上撑起了一丝笑容,她自以为自己可以不漏破绽,即使面对的那个男人心思缜密到恐怖。 直到她看见了茶几上的东西,脸上的笑意瞬间破裂。 “方席然,你凭什么翻我的东西!” “我是腿不好,不是脑子不好!”方席然的怒气烧满了整个肺腑,可笑,自己爱的女人每天想的是别的男人,他方席然何曾这样卑微过。 见面前的郁姝沉默着,男人动作激烈地站了起来,却一个踉跄地瞌在茶几的边角,“咚”地一声沉沉跪在地上,骨头碰撞的声音很重,他咬着牙一声不吭。 “席然,对不起,我们上医院,马上!”郁姝惊地不再去追讨,摸到他的脚却在抽搐,她俯下身子用力地把头发散乱的方席然撑到沙发上。可是,一丝一毫没有作用。 显然,他并不想起来。 方席然一张曾经登上演艺巅峰舞台上的脸如今依旧俊美无涛,丝毫未变,只是这时的他,颤着手把面前的女人狠狠地拥进怀里。 是折磨吗? 大概就是折磨吧。 “你不是很喜欢这张脸吗......” “郁姝,为什么不能完完全全地属于我,忘掉一个死人真的这么难吗?” “说你爱我,一直说!”他又化为凶狠,强硬着埋首在她的颈窝。 纤细柔软的手掌一下一下地抚摸着男人的头,直到脖颈,从此往复。 “席然,我爱你。”她的声音温柔又清冷,似情人的呢喃,每一次重复,如同透过一个人名字,思念着时光久远的一个爱人。 她可以给他想要的所有,只要她能给。 如果可以,她希望能换回一场梦,回到无忧无虑,那个二十二岁骄傲的郁姝。 ...... ——棠棣黄花发,忘忧碧叶齐。 那年少年生气勃勃,而我气盛骄阳。 六年前, 笼边山区。 “老于家的那个,哎呦,怎么还蹲这割猪草,你爹妈在工头那边出事儿啦,快去,我去喊你奶!” “快去啊,别愣着了,这,这能见最后一面......” 见最后一面也是难能了。 于棠棣握着镰刀割草的手猛的一扔,黝黑皮肤上的一双眼睛睁地快要裂开,似是从不可置信中反应过来,下一秒动作极快地,扯起脚边停放着的老式二八式自行车一迈腿就骑走了。 少年单薄的身影淹没在黄昏渐暗的夜里,如风一般穿梭过田野,脸颊边穿过的凉风像刀子刮过,衣角呼呼作响。 ...... “也不知道老于家的孩子怎么办,还没成年呢。” “他城里不是有个姑嘛,这不,不管他?” 担架上覆着的白布染着鲜红的血,一双砸烂了的手暴露在外面,银色的戒指套在绽开的血肉里。 “这孩子实在是苦,昨日阿芳才找我们借了百来块钱,说是小孩的学费终于凑够了。” “哎,没想到今天就出事了,熬不到孩子出人头地喽。” “......” “天啊,这脸都血糊的看不清了。” 于棠棣目光一震,凝望着,最后对着那栋倒塌的建筑,面无表情地跪下,任由耳边的议论声肆无忌惮地钻进他的耳朵里。 连村里很少能见到的救护车在今天也让山区的村民见识过了。 车子的鸣笛声,杂乱的争吵声,真正为死去的人悲伤的,又有谁。 “妈,都解脱了。”衣着单薄的少年穿着一件不合身的薄衣,眼睛通红。 临北市,市中心。 这座城市宽阔又拥挤,每个人都步履匆匆。 早间十点,错过了早高峰期,地铁的人群也不那么密集。 赶在地铁进站口的郁姝皱了皱眉,站在票口站定,打着电话对手机那头的人说:“你社长我也不是万能的,突然找我也飞不过去。” 地铁的安检员看了一眼戴着鸭舌帽盖住半张脸的女人,只露了一个秀致的下巴,他正疑惑,郁姝抬了抬脸迎上了目光,淡淡地向他点了点头就对手机那边说: “嗯,我半个小时赶过去。”而后挂了电话,蓝牙耳机却没有摘下来:“抱歉,有点急事。” 她对安检员说着,神情却没有丝毫变化,接着摸着自己的额头把帽子取下来,身上的紫纹大挎包放去过安检。 安检员是个年轻的小哥,看见摘下帽子的郁姝时眼里闪过惊艳: “没事儿,现在不是高峰点,我帮你拿吧,东西好像有点多。”郁姝没说什么,只说了声“谢谢”就迈着大步接过自己的挎包就进站。 等她走到车厢,门刚好准备关上,她加快速度一下挤了进去,心里暗念自己时间掐的可真是够准。 坐地铁去学校要二十五分钟,她想找个位置坐一坐,环视了一眼,地铁上的位置正好坐的差不多,而她的面前就有两个位置。 不过......那个位置的旁边坐了一个男生。 郁姝看了一眼,有些为难地皱起了眉。 男生不知道是在哪个“土堆”里面出来的,身上穿了一件宽厚的军绿棉服,脚上踩着可以说是军训才会看见的解放鞋,好在表面上的泥巴已经干透。 怎么说,这身上虽然干净但洗的褪色的衣服总比鞋子好了些。尤其是长长的头发遮住了眼帘,看不清面容。 这让郁姝正犹豫着:坐在他旁边的位置自己有些担忧,可是坐在他更远的位置的动作或许会伤害到这男孩的自尊。 于是她压低了自己的帽子,摸着扶杆跨大了一下两只脚的距离,摸着刚好响起来的手机,接起电话: “行了,我上地铁了。” 坐着的于棠棣收紧了一些自己的挎包,手上的地铁卡被捏的很紧。工作人员告诉他,票一定要拿紧了,不然就要重新花钱买了。 隐隐察觉到面前女生的动作,他往后退了退脚,也不想让别人看见他的鞋子。 慢慢地他抬了抬头,而从他的角度可以清楚地看到她的一整张柔美的脸蛋,就算是被暗影遮住,也不难看出她的容貌。 于棠棣心里默默想:城市里的人很好看,皮肤都白的像外国人。 地铁一直开着,过了一站,有个大妈拿着两袋子菜哼哧哼哧地上来,一下子就给占了两个位置,嘴巴叨叨地就开始怨起来: “哎,今天的肉又给贵了,五十也就这么块排骨,这城里的物价什么时候能降降,气人。” 于棠棣自觉地往旁边更让了让位置,却引的大妈直直往他身上看。“诶诶,你这是往哪出来的土特产啊,还坐在这里,你看都碰脏了,你说你们这些农村人不在农村呆着,满脚泥巴地跑来城里干什么。” 大妈那眼神瞟了过去,盯着少年全身上下的衣物打量,更是动手揪了揪印着红五角星的挎包: “你这包,是什么年代的哦,你们农村人是不是不会尊老啊,也不让让位置。” 于棠棣抬起了头,嘴角紧紧地绷着,缓缓地站了起来,却没有反驳什么话,细细地擦了擦凳子给让位,虽然凳子和地上其实都很干净,没沾上自己的东西。 旁边的大叔有看不过去的,又被自己老婆拉着坐下:“你管这闲事做什么。” “我这不是,看着气人......” 而接下来发生的事,证明了这件事还远远没有结束。 “你要点脸好不好,一把年纪了。”郁姝突然声音高了些,脸也抬了起来,这让本来没什么人说话的地铁上瞬间听的清清楚楚。 少年站在她旁边,错愕地看她语出惊人。 所有人都以为,她挡在前面,是为了帮他说话。 “喂小姑娘,你说谁啊。” “说的就是你,你就该改个名叫艾心急。”耳机那边果然传来艾心妍骂骂咧咧的声音,她忍不住弯了嘴角。 巧了,这在别人眼里,就是明晃晃的嘲讽啊。 郁姝不知道,自己戴着耳机,其实已经和大妈凭空起架来。 大妈看着面前的姑娘穿的不一般,打扮讲究,弱了声势还是要马上几句口瘾: “这姑娘是什么人哦,长得人模人样,倒没点礼貌的,诶,等等,我要下车喽。”末了下车,还不忘拿菜蹭了郁姝一回。 郁姝连忙挂掉电话摘下耳机,皱着眉喊了一声:“喂,阿姨。” 于棠棣启了启唇,微微弯了嘴角,对面前帮自己说话的女生说: “谢谢你。” 郁姝:“?” 弟弟,你有什么事吗?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手帕,细心地叠成一小块,递给郁姝: “擦一擦吧,衣服上都是血迹。” 郁姝倒是无所谓地摆了摆手,低头看,果然长羽绒服的下摆沾了一片血迹,她淡淡地回应了一句“不用”,就自己拿了一张纸巾擦衣服。 少年缓缓地收回自己的手帕,丝毫没有被拒绝的糗意,嘴角的微笑便一直挂着,淡淡的像温柔秋风。 他想,其实城市很好,城里人也很善良,她们穿着新奇,但是也挺好看的。 而阴差阳错的,郁姝则是他来到这里感受到的第一次善意。 作者有话要说:来跟我,莘子是甜文作者不写虐~~(以下省略十遍) ☆、第二章 拍摄遇明星? A大的风景是临北的一大特色,一到这个时候校园都会开满一条校道的粉色紫荆花,如同一片粉色桃林。 粉色花海下下挤满了很多人,摆布了不少的摄影机器,可能是特别取景,却也见怪不怪。 路上的冷风吹得郁姝脖子一颤,里面穿的是裙子,而两条小腿半露在外面。 她把墨绿色围巾往脖子上卷多了一圈,一路从校门赶到艺术楼,这才觉得脚底板暖了点。 在窗外,二楼的A203教室隐隐能看见几个人。 “两位学姐,社长今天真的会来吗?”穿着一身校服正装的男生犹豫间,终于还是忍不住再问了一次。 “学弟你放心,虽然我们社长看起来很高冷,但是,人很好的,肯定来!”艾心妍语气夸张,伸手在胸前比了个大拇指,手肘碰了碰旁边的李薇,打着暗号:“这可是最后一个了,一定要留住。” 说到这次,是创意社难得拿到的一个校服拍摄任务,偏偏这次学校还叫多了一个校摄影社,所以两个社团就已经开始暗暗争夺。 这次好不容易找到一个长相清新身高刚好的学弟,事情的成败,现在就看郁姝了。 教室门被推开,包裹着厚羽绒服身形的女生走了进来,围巾衬的她一张脸小而精致。她干脆利落地放下身上的东西,摸着额头把帽子脱了下来。 艾心妍看见人来了,两条腿跑的跟兔子一样活跃:“天啊,今天的社长依然是美貌动人。” 郁姝拉下拉链,进来温暖的教室才感觉到身上一股寒气,于是避开了艾心妍:“现在是三十分钟内,早了五分钟。”她两只手交叉在胸前,不善地点了点头:“我没有迟到,所以,爱心急,十份奶茶。” 李薇抱着摄像机跑了过来说:“郁姝,今天我们社团请来了个学弟,等了挺久的,我们先拍吧。”随后艾心妍跟着说:“对对对,等拍好了,别说十份,我和李薇一人十份!” 李薇掐了一把艾心妍大腿,当即想翻脸,但是为了社团的未来...... 忍住。 你说A大女神想要喝奶茶,多少男生排着队去买,非要霍霍她们这些抠的没骨的,赔的欲哭无泪。 男生有点腼腆的走到面前来,向郁姝伸出手说:“学姐你好,初次见面,接下来的拍摄我不是很懂,请多照顾。” 郁姝笑容放大,手掌轻触了一下便放开来: “学弟,男生不能说自己不懂哦。”这边说着,多看了几眼男生,却难怪艾心妍狂call电话让她一定来了。 长得不错,还是个小鲜肉。 “你可闭嘴。”艾心妍赶紧堵住这个女人的嘴,生怕吓跑了自己找来的学弟。 教室很大,在一大片白墙拉上了背景布,却已经足够拍两个人的合照。 学弟站在一边很拘束,倒是穿着一身正装裙长腿显露无疑的郁姝站在那已经准备好了,郁姝侧了侧脸,提醒说:“学弟,不用紧张,男生没有什么动作的。” “嗯,谢谢学姐。”男生手握了握拳,眼里的目光略不自然被郁姝匀称修长的腿吸引,深吸了一口气面向镜头。 多拍了几张之后,两人似乎都在渐入佳境,逐渐开始熟悉了起来。 “诶,对了,就是这样!” “对对对,男生负责帅,女生负责美就行了。” 李薇调整了一下角度,半册跪在地下,向两人喊:“好嘞,社长看向学弟的脸。” 因为只是拍摄一套校服,所以并不需要拍太多形式,加上两个人十分上镜,随便看了几眼原片完全就足够成片。 李薇举了举手,摆了个“ok”的手势。 太好了,这次一定能出惊艳全校的成片! “学姐,我可以看看照片吗?”学弟走了过来,他不是很确定自己的表情会不会不好看。 “当然可以,今天麻烦你了,到时候我们洗出来送你一份的。”李薇重新按开了相机,从头翻了几张照片。 郁姝在那边拍了拍艾心妍的头,眼尾一勾,红润的嘴唇清浅地说出了一个“奶茶”的口型,而后套回外套,也跟着过去看成片。 “李薇不错,把我拍的这么好看。”她随意扫了一眼,照片上女生和男生笑容恰好,两个人脸上都没有浓重的妆容,再搭配上极致简单的正装校服尤为养眼。 如果说是缺点的话,或许就是重点会看向人物,而不是穿着的衣服。 学弟转头,毫不掩饰地夸赞:“学姐,你本来就很好看,你可是我在学校里见过最漂亮的女生。”转而拿出了手机,不太好意思地说:“今天谢谢学姐鼓励我,我可以加一下你的联系方式吗?” 旁边两个被冷落的人同时“咳哼”一声,似乎对这一幕已经料到了一般。 郁姝眼睛一眯,又是那熟悉的笑容,而手一伸把自己的包背上,重新把帽子盖回头上挡上了半张脸,压下了帽檐就推门出去了。 不笨的人都知道,其实就是客气的拒绝。 空气中尴尬的气氛持续片刻,学弟问:“两位师姐,社长是不是讨厌我?” 艾心妍连忙摆手,支吾了一会,随便扯了个谎说:“哎呀学弟,社长她有点耳背的毛病,我们都习惯了。”转而拿出自己的手机,一双眼睛狐狸一样狡猾:“我这有社长的微信,常联系,我们社团以后就靠你了。” 呜呜呜,她小可艾太难了,这可是社团唯一的男丁啊,还要靠出卖社长的色相留住! 郁姝摸了摸包里面的厚衣服,出来了才发现外面下起了牛毛细雨,直下到一楼的更衣室,她的裸露一半的小腿已经开始发冷。 外面下起了小雨,摄影组团队忙着收机器,更衣室前面就变成躲雨的场地,也还没来得及临时征用更衣室,现场变得有点乱。 郁姝不知道情况,她脚下很冷,随便套着外套,又戴着帽子,竟也没有人挡拦,顺利地就进了更衣室。 更衣室里是五个隔间,郁姝进去的时候里面只有一个人,而且还是一个戴着眼罩在休息的男人。 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方席然放下了交叠的长腿,手指摸向脸上的眼罩解了下来。 郁姝微微眯起了眼,这才看的更清楚了点,男人眼里还带着一丝慵懒惺忪,充满棱角的下颌角却拥有致命的性感。 隔间的门被关上,郁姝来不及管顾这些,接着是挎包拉链拉开的声音,边穿上衣服她一边想到刚才进来时轻轻掠过几眼的。 桌面的本子、自带的化妆镜、还有过分好看的男人,显然是在学校拍片取景的明星。 助理小白脚步急急地走进来,看见更衣室没有人,疑惑地问:“席然,刚才有什么人进来了吗?” 方席然神情未变,伸出修长的手拿起桌上的剧本,而后一双深邃灼亮的眼睛半垂而下,视线集中在了剧本上,随意翻了一页说: “哦,没有吧。” 既然正主都这样说了,助理也没有打扰的意思,于是拿了杯子就出去了,顺带嘱咐:“外面下雨,一会可能加一条下雨的戏,女主角那边准备好了。” “嗯。”英俊的男人应了一声,惜字如金。 郁姝穿上了长裤,这才觉得自己的腿是自己的了,她开门出来,同时再望向了那个俊美男人,或许是不太有名的明星,反正她叫不上名字。 这样的颜值,如果不能大火,也很难吧。 当郁姝经过方席然时,他忽而闻到了一道清浅的香味,突然开口道: “你是粉丝。”他语气很自信,不是问号,而是陈述。 郁姝回头,还没想到这个小明星会有自恋这毛病,虽然郁姝也承认,他的脸完全有自恋的资格,可她偏就要拒绝。 “抱歉,我不追星。” “没关系,我可以给你签名。”他似看破她在说谎,随手拿了支笔。 他眼尾是天生的微挑。 面相里面俗称这样的人,极易招染桃色。 面前的女人很年轻,看起来像学校里面的学生,以他见过的这么多女明星,他轻易辩觉出她身上不一样的气质。 “签在哪里?”他问。 郁姝扯了扯嘴角,这算是被迫追星了吗? 她伸出手心:“签这吧。” 那她就看看,这到底是哪个“国际巨星”,反正她也不吃亏。 这倒让方席然有些错愕,抿了抿唇,微低下头就着她细软的手心签名,而她的手完全没有像以往那些粉丝一样紧张颤抖,倒是抬头间看到她时分明有些不耐。 不耐,吗? 方席然以为他看错了。 郁姝没有拿过他递给自己的笔,相反催促说:“可以了,谢谢你。” 无奈间盯了盯他的腕表,好家伙,一件三十万。此时此刻,她突然就有了一个不是很成熟的想法...... 感叹一下贫富差距,郁姝收回了手,背好挎包就踩着稳健的步伐往外走,飞扬的长发和干脆的背影显示不出一点属于粉丝的雀跃。 倒像是,赶趟回家。 ☆、第三章 寻人 旧式的楼梯间,一户家门敞开着。 “阿霞,你说说,我们家里这几天,都快被闹成什么样了?”中年男人站在一边,旁边还带着两个小的,“哇呜哇呜”地拉着裤腿子哭。 女人的声音尖利哭嗓着:“现在人丢了,那孩子人生地不熟,出了事,你要我怎么和我哥交代!” “我不管,就算是找回来人,我这家门也不让一个外人进了。”刘大友把一双孩子护着,面对着自己的老婆也是寸步不让,拉扯成了一个三角阵线。 半大孩子的哭闹声十分具有穿透力,楼梯间似乎都能闻到鼻涕粘腻的味道。 不得说刘大友心里头有点迷信,那孩子家里死了两个人,这还没过半年,身上的死人霉运过到家里可怎么办。 僵持着的阵势,邻居也识相地闭门不出。 “小姝啊,你快来的正好。”于阿姨余光瞧见上楼梯的人,一下来了精神,又是一顿着急:“你姨丢了个侄儿,不找人不说,你看这人还在跟着我闹,我苦哇!” 郁姝两眼怔松看着这家庭伦理大“战场”,揉了揉昨晚通宵干活的眼睛,冷静问:“报警了吗?” 想起今天一早亲妈就跑来她工作室,直到被撵到这里,她就是觉得自己不像是个读设计的,居委会的人也没她管事勤吧。 她亲妈来回一句:“你小时候还吃的你于姨的奶吃的少啊,跟小蓝抢的没奶喽,怎么长成现在也没见你长多点肉?” 郁姝就一句话:“妈,你怎么不去?” 郁妈妈看自己女儿的表情很是生动,明晃晃地就是嘲笑:“我和你那刘叔可不对付,你就不怕我跟他打起来?” 郁姝,败。 以陈女士的性格,这还真的是她能做得出来的事。 “这还没够时间,我们也不敢报警啊。”说完于姨想起了什么,放开郁姝,挤了进门,不知道是拿找什么东西。 刘长友在小姑娘面前也收敛了些:“你别理你于姨,总是小题大做的,小姝你没什么事一会就回去吧。 ”郁姝“嗯”了一声,转而蹲下了身,拉过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哄了声,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结果愣是把俩孩子吓哭的更大声了。 “爸爸,我不要哥哥来我家,乾乾和妹妹的床都被别人睡了,我不喜欢哥哥呜呜呜......”男孩扯着裤脚开始哭诉。 她小声地在小孩耳边吓唬:“别哭了,丢的又不是你们,再哭到时候可是会有叔叔来抓你的哦。” 这招果然好使,俩小屁孩马上收了声。 “小姝,我这有之前给我侄办入学拍的照片,小蓝已经去找了,你看你认识人多,能不能发个寻人启事找找。”于姨几步夹一步地走出来,手里还拿了几张红底的一寸照。 郁姝一看,上面的人似乎在哪里见过。 刘大友忙去扯回自己的老婆,不耐烦地推搡:“别麻烦人小姝了,多大点事,再说这孩子十五了,自己在外头也能好好过。” “刘大友,你是不是就仗着我不敢和你离婚,你有没有良心啊,这是我侄儿!” 郁姝拉了拉自己干妈:“把照片给我拍一份,一会我去找。”转而对刘叔露出温善乖巧的笑容:“刘叔,我不麻烦,你别和姨吵了,对孩子也不好。” 刘大友见别人都这么说了,也就说不出什么来了。 “对对对,给拍一张,我给你在照片后面写个名字。”于姨又去拿笔,郁姝仔细看了看照片上的少年:长度半遮眼的头发,黑色的高领毛衣,只能看见线条流畅的下巴,还有嘴角温和的笑,嗯,皮肤还有点黑。 对着照片,方方正正地拍了一张。 不一会,郁姝下了楼,她摸出口袋里的一寸照片,圆润光泽的指甲盖轻轻捏着,转而翻到照片后的空白。 “于棠棣,棠棣。”郁姝笑了笑:“堂弟,还挺好听的。” 而眼眸一抬,心里头一沉:小破孩,看找到了怎么收拾你。 掉落在衣服上的雨滴很快被吸取了进去,只留下深色的痕迹,一连半月断断续续地下雨,等街上的行人察觉到天上乌云密布,已经下的更大了。 郁姝想,十五岁的小孩,到底会去哪里呢? 网吧、超市、电游园还是游乐场? 发了寻人启事,被群里面震惊她多了一个弟弟而手机被信息轰炸,最后才是帮着留意找人。 直到晚上,被亲妈一顿骂了之后,她撑着黑色大伞又出了门。 “于棠棣!”她试探地喊了一声,男生果然有反应。 她最终是没想到,居然就是在下楼不远处的一间杂货店里面找到了人,大概也没有人想到就在附近,眼皮子地下找东西反而更难。 少年汗湿的头发丝缕贴合在他的脸上,浑身都是浸湿又干透的汗湿味,味道很淡,并不难闻。他听到一声清亮的女声,肩上托着一袋百斤的米,瘦长的身形却极具力量。 于棠棣愣愣回头,却见到一张漂亮又似曾相识的面孔。 “姐姐,是你。”少年展颜一笑,一双眼睛终于展露出来,额前的长发丝混着汗水成了一条一条的,一张流畅的脸上,咧着白净的一排牙冲郁姝笑着。 女人眼里不耐的神情,少年眉眼里的温柔,经年的岁月,最后历经一切的郁姝才知道,这样的一瞬,便是她一生的回望。 “你知不知道家里人在找你。”郁姝拿出来手机,翻出里面他的照片举起手放在他的脸边对照着,一模一样,郁姝冷笑了下:“还舍不得走,小堂弟,今晚想要跟大米睡在一起吗?” “你等等。”于棠棣点了点头,自己一身汗也不敢靠得太近,他就这样穿着一件衣服,竟然也不冷。 他进去和老板说了一声,矮胖的老板递了几张钱给他。 郁姝看见了,直接就走进这家店,拉过这个“离家出走”就为了搬米的未成年。 “老板,他以后不来了。”郁姝甚至比面前的老板还高,就这样低头对他说:“雇佣童工是不合法的,这次就算了。” 先发制人的手段,郁姝不是第一次做了,果然唬的老板呆在那没反应回来。 郁姝在手机叫了辆车,两人就站在路边等车,她还要把人送回去,就算是把这事做完了。 少年比她更高,撑着伞的动作太累,却是有一双手接过了伞,牢牢地挡在她头顶上。 黑色大伞下,一男一女身高差的不远,身上穿的衣服截然不同。 男生站的笔直,穿着地摊上最普通的黑色运动裤,线头争先恐后地在缝合线上爆出来。一双解放鞋被刷的干干净净,上身穿的却极其单薄。 女生穿着则讲究很多,浅色的长领毛衣外套着短皮衣外套,浅色的牛仔裤把一双细长双腿包裹精致,就算是最普通样式,却被穿出了特有的味道。 有些人需要靠衣服装饰,有些人会给衣服带来光彩,显然郁姝则是后者。 她忍不住挑了挑眉:“这么相信我,也不问我是谁就跟我走了?” 于棠棣低了低头:“我们在地铁上见过,你是个好人。” 郁姝凌乱了,平时都是发好人卡的她却突然被别人发了一张,却是别扭的很。 看着少年的脸上始终挂着纯挚,瘦削的下颌角上还挂着几滴汗水,她指了指街头对面的灯火明亮的商店,是属于城市夜间的璀璨,语气神秘地说: “你知道吗,那边就是专门把你们这些单纯的男孩子骗进去,然后没日没夜地干活。”她坏笑了下:“然后把你榨干。” 于棠棣远望了一下那片灯火,转过被头发半挡着清澈的一双眼问:“怎么榨干?” “......”怎么她闻到了代沟的味道。 黑色的小车打着灯从不远处驶来,郁姝招了招手,先打开了车门:“进去吧。 ”等于棠棣坐到里面之后,她才坐了进去:“师傅,开车吧。” “康力小区对吧,马上出发。”司机按下导航,踩下油门时,从后视镜看了眼后座,随后哈哈大笑道:“小伙子,怎么这么紧张,我这正规的,不是黑车。” 于棠棣整个人身体都绷得很紧,目光盯着前方,一只手牢牢拉着车上的吊挂,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嗯,我第一次坐小汽车。” 郁姝忍不住问:“你到底是哪里来的?”这个年代了,不至于连小车也坐不上把。 郁姝不知道,她一件普通不贵的衣服,有时候就足够山村一家人省吃俭用很久才存出来的伙食费。 她不知道,还有很多人还在为吃饭奔波,冬天也没有避寒的衣物。 于棠棣淡淡地笑,并不觉得有什么难以启齿:“我家在笼边,那里很穷,没有什么车会进来,也没有什么人愿意来。” 郁姝“哦”了一声,根本没听说过这个地方,就没有再继续问了,倒是司机很热络,一直不停地和身旁的男生一直说话。 她转头,少年穿的连简陋都算不上,可是脸上总洋溢着淡淡的笑,似乎隔绝在一个单纯的世界,那里头,每个人都是善意的。 电话响起,很快被按下接通。 “喂,姨,正过来呢。” “不是说住我这不行,我这边......”郁姝忍着想挂电话的冲动,把手机递给了身边的于棠棣:“你姑姑的电话。” “姑,嗯,我可以自己在外面找地方住的。” “......”还未说完,那头飞快地挂了电话。 两人相视对看一眼,郁姝揉了揉头发,认命地对司机说:“师傅,换路线,回到刚上车的地方。” “好嘞。”于棠棣脸上满是歉意,他双手托着手机还了过去:“姐姐,我身上有钱,可以在外面找地方住。”他低垂了下眼帘:“我今天本来就是想要搬出来住的,一会你让我下车,不麻烦你的。” “我希望今晚不会在大桥底下见到你。”郁姝却毫不留情地奚落,翻开了手机,眉毛蹙起:“现在已经快九点了,你想要去哪里,还是希望你出了意外然后让我一辈子记住你然后剩下愧疚?” 司机听的心慌慌,忍不住制止:“哎姑娘,呸呸呸,这嘴巴不能乱说。”他转了个弯又说:“小伙子,这姐姐有地方住就去住,别闹脾气,现在这快到年尾了到处都不安全,听话嗷。” 但少年却一直执拗地目视前方,没有说话。 “明天是周一,你还要去上课。”郁姝一个手指骨敲落他脑袋,跟训社团底下那批小崽子一样:“想逃课?我劝你放弃。” 于棠棣:“......”姐姐? ☆、第四章 天还未亮,此时将至的十一月份处处透露着寒意。 鼻尖的清冷又干透了的气息,于棠棣从床上醒来的时候,还是觉得自己处于梦中。在他从小到大的记忆,自己的被子总是透露着湿重,耳边如果不是男人辱骂的声音,就是鼾声如雷,日日如此。 一家人窝在老旧的砖瓦祖屋,贫破拥挤。 散乱的发丝下露出一张男孩江南水乡般温柔的脸,可惜主人揉了揉头发,瞬间盖下了半张清俊的面容。 早晨六点,于棠棣摸黑走出房门,双脚赤衤果,身上穿着的薄外套丝毫不能阻挡冷风,衣服下藏着的,是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有力臂肌。 郁姝的工作室就是租下的一楼小厅,两室一卫,桌面上的电脑还在充电,一闪一闪的电源灯在黑暗中发出红光。桌面上除了画本书籍,最多的就是分类装好的各式各样的笔,除此之外,桌面的各式糖果、巧克力也被归类成一排列。 “姐姐,我去上学了。”他小声地靠在门把边上叫了声,却没有打开门,而后背上自己的旧色挎包:“再见。” 失去双亲的少年坚韧如竹,在这样一个荒唐又笼罩着艰辛的城市里,一步一步地往上爬。 临北六中是一所普通的高中,而作为临北重点中学的一中,当然不是随便允许插班生进门的,尽管于棠棣的成绩在山区中学里面有多好,有多少老师的推荐信,重点中学看的两个点达不到,依然是进不去的。 第一个看户口,第二个就是看钱,至于成绩,在这样的高级教育资源下,也不会怕有差生的出现。 被重点中学拒绝之后,于棠棣自然而然地进了六中,接着初中的学习进度,读上了高一。 因为推荐信的原因,他被分到了重点班。 新同桌是一个性格直接的男生,爽朗的大笑声时常响起,于是遭到同学嫌弃的他自然而然地和新来的插班生坐在了一起。 “哥们,你这衣服穿的也太少了吧,你不冷啊?”林大新十分热络地开始跟新同桌说话,大嗓门的声音就连晨读也盖不下,伸手就去摸人家衣服,才碰到一点就被于棠棣督了一眼,然后被一手挡开。 “嘿,嘿,还挺有力的。”林大新打着哈哈收回了手,摸了摸自己的寸头,幽怨地摸了摸自己胳膊上的一小块肌肉。 学校基本从高中开始,尤其是在重点班,为了多点时间学习,学生中午只有两个选择,一是早上自己带好中午的饭,二是去饭堂吃饭。 林大新捧着餐盒吃的大声作响,转头看了看旁边安静的同桌,砸吧砸吧嘴:“你怎么不吃饭,今天没带饭吗?” 于棠棣的桌面上不像其他人一样堆着书本,上面十分整洁,只留了一本下节课的书,他低着头,正在算着数学题。 “哇,你怎么学到最后一章,给我看看。”林大新一下被吸引了注意力,也忘了自己刚刚问了什么,探着脑袋看:“你不是农村来的吗,学的这么好,你以前是班长,是全校第一?” 于棠棣没说话,默默地算完最后一个算式,写下最后一个数字后,他合上本子抬头说:“嗯,我们村里就一个学校,因为没钱,读书的人也不多。” 他面色温和,只像在淡淡陈述一件非常普通的事情一般:“一个年级的人加起来也没有现在一个班多,所以我是全级的班长。” “哇塞,哥们牛啊。”林大新拍了拍手掌,蹭着凳子挪近了点:“那你现在住在哪里啊,我能去你家玩吗。我就这么说,也就你不嫌弃我话多,以后你就是我兄弟。” “我没有家。”林大新看着自己的同桌重新拿出了书本,转而低下头继续看,没有再说话。 他捂了捂嘴巴,小劲地拍了拍自己脸。 他这贱嘴巴,才记起,听那些八卦的女生说,他是父母不在了才从农村出来的,现在是寄人篱下而已。 “听说你们一班来了个又土又穷的插班生,真的吗,有多土啊被你说的。”女孩一张笑脸青春洋溢,一只手勾着另一个女生,像说笑话一样。 男女生厕所隔得不远,于棠棣在水龙头边上半弯着腰,不断的拿冷水打着自己的脸,胃里的空溃让他疼的面容纠紧,一只手紧紧地按在腹部,咬着牙直起了腰。 “嘘,就他,我刚刚看他连饭都没有吃,我们班的人都挺看不起他的。” “好吧,不过他还长的挺高的。”女孩惊讶。 自以为小声的女孩不知道奚落的话已然传到别人的耳里,少年被厚长的刘海遮住的眉毛皱了起来,嘴上抿成了一条线,依旧经过走廊,无视周围人对他衣着和外貌的指指点点。 “同学,你没事吧,我看你脸色不是很好。”一道女声在耳边响起,一双柔软的手夫上他的手臂。于棠棣低头,看见女生关心地说:“我是一班的副班长,如果不舒服,我可以带你去校医室。” 应嘉微微侧了侧头,身上干净的校服,马尾上夹着粉色的发卡,看起来就是一副好学生的样子,此时她看向这个班上总显得格格不入的男生。 “不用了,谢谢班长。”于棠棣避开了手臂,感激地向女生笑了笑,接着就背过身体自己往教室走。 从早上到现在,除了喝水,他一点东西都没有吃。他是新生,自然没有饭卡,以他的性格,更加不会麻烦别人去借。 女生不屑,对被冷落的副班长说:“应嘉,你就别热脸贴别人冷屁股了,一个在乡下来的,也不知道拽什么拽呢。” 应嘉摇了摇头:“你别这么说,他是我们同学。” 女生感叹:“也就你这么善良了。” 应嘉笑了笑,向于棠棣的背影看了看。 男生刚刚的一笑,在她正好站着的角度,他的笑容,完全和他平时不说话冷淡的样子判若两人。 应嘉知道,他是在保护自己。 ...... 艾心妍一早踩着自行车过来郁姝工作室,顺带着把车还给她,一把推开门:“郁姝,快,我们之前不是做过系列妆容吗。” 她一进门就左右搜巡着什么,终于找见那人在大桌上,还低着头描画着什么,她惊讶道: “郁姝啊,你家这是怎么了,我没看错吧。” “怎么了?”郁姝抬了抬眼皮,低头继续勾着线条。脑袋里除了线条还是线条,就是这个客户要求用的圆珠笔表达的标志,让她熬了好几个夜。 好在出价格稍微能够抚慰一下她劳累的身体。 她今年大四,也算自由创业。 “你的桌子竟然这么干净,还有你的书,都摆的这么整齐,还高矮分类。你沙发上的衣服呢,怎么都不见了?” “呵,有个田螺姑娘呗。”郁姝放下笔,伸了个懒腰,忍不住向她的大惊小怪翻了个白眼:“我受不了了,这里太干净了,完全没有创作的灵感。” 她当然这是谁帮忙收拾好的,不是于棠棣就是真的有鬼了,只不过她习惯不了收拾的太整齐的工作室,这种生活被人插手的感觉,她感觉非常不好。 “啊?你这有人帮你收拾还不好啊,我看你就是有病,上辈子就是个邋遢鬼吧。”艾心妍忍不住嘲她几句:“诶,该不会就是昨晚你在群里发的那个弟弟吧,快说说,是哪里捡来的。” “首先,我上辈子是鬼,也是个艳鬼。第二,他和我完全没有一点的关系。”郁姝沉吟了下,棠棣这个名字,任谁叫都误会。 “算了算了,我先不说这个了,我们上次不是发出过一套古风妆容系列吗,你知道吗,今天有个影视经纪人打电话给我了。”艾心妍摇了摇三个手指:“这个价,让我们去两天特约化妆师。” 玻璃门被敲了敲,外卖小哥推门进来:“郁小姐,您的简餐。” 郁姝指了指门口的桌子:“放在那里就好,谢谢你。”转而拿笔敲了敲桌子:“我是画纸上的,化妆,我不会。” 艾心妍便说边去拿过郁姝的午餐:“亏你学艺术,会化妆吧会画画吧画纸画脸都一样,那个经纪人说了,明天让我们去做试妆。” 说着就开始对吃的打起了主意,结果眼睁睁地看着吃的在自己面前被拿走。 “要吃自己点。” 艾心妍只好再把主意打会赚钱上:“去吧去吧,我答应了。”艾心妍磨啊磨:“你想想啊,影视的肯定很多帅哥,多养眼啊。” 郁姝嚼了嚼饭,往旁边拿了颗糖放进嘴里,戏谑地笑:“去,有钱怎么不去。” ...... 郁姝工作室的牌子挂在墙上,玻璃门外的行人来来往往。 今天工作室的客人特别多,比如就站在自己面前的于姨。 郁姝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姨,我不想养个这么大的孩子。” “小姝,我和棠棣那孩子说了,往后几天就在你那住这下,等姨那边搬了新屋,他再过来这边住,也不久。” 于姨分明没把郁姝当外家一样,也不准拒绝:“棠棣这孩子特别懂事,手脚很勤的,你也知道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以后住你那也能帮你干些活。”  “姨,你看我这脸怎么样?” “哎哟,那是最好看了。”于姨捏了捏郁姝的脸,心想年轻人这脸就是嫩豆腐似的:“漂亮!” 郁姝为难地“哎”了一声:“你看我这样的,他又是青春期的男孩子,住在一起,总不好吧。”摸了摸自己的脸,说的动声动色,有理有据,她就不信这也能忍,于是瞧瞧抬了抬眼尾的余光看了看于姨的脸色。 “嗐,你这孩子说这些,他乖得很,又老实,才不像你们城里惯了花花世界的。” “行了啊,别说,再说你找你妈妈说去。” “于姨,我真......” “砰”地一下门关了,理都没理她。 真好,还给她把门带上了。 郁姝看着外边又要落入黑暗中的天,按开了电视,坐在那好一会,才咬着牙说:“啧,我承受了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痛。” 带个弟弟,还带一个比她还大一只的弟弟。 要疯了。 ☆、第五章 于棠棣拿双手提着两个塑料袋回来的时候,工作室里就只有沙发一个看着电视的人影,桌上放着绑好的外卖盒。 电视上,播放着他从来没有看过的电视剧。 “姐姐,我回来了。”门没有锁,他从外面推门进来,绕过大桌台,把东西放在隔间的小厨房。 郁姝换了个姿势,正想着以后自己身边就要多了个正值青春期的烦人精,她拿过遥控器,随便转了个电视台。 “对不起,是我麻烦你了。”他清瘦的身影走到她身后,一布满青筋的手刚洗过,水滴时而往地上滴。 “我现在还没有能力住在外面,而且住在姑姑那里,姑丈他们都很大意见。” “我会做饭、扫地拖地这些家务活我都会做,我不怕苦,只要你能留我住一段时间,要我做什么都可以。而且……姑说你平时你生活上也不规律,让我帮你干点活照看一下你。” 他慢慢地说着,郁姝性格本就是吃软不吃硬,有人这样诚诚恳恳地跟她解释,她也不能直接说:我不喜欢家里有别人,哎呀你走吧这样的话。于是她拢了拢头发,假装不经意地说: “你知道就好。”转而拍了拍沙发的一边:“坐着看电视吧,我叫个外卖。还有,我脾气可不好,如果你到时候忍不住了,可以走。” 于棠棣摆了摆手,毫不在意地笑着说:“没关系,你能够收留我住在你家,我已经很感激你了。”他没有坐下,只是侧着脸擦了擦鬓角的汗: “我刚刚放学顺路去买了菜,今晚我来做饭吧,我做的菜还不错。” 看得出来,他很努力,甚至是勤勤恳恳,无论是学习还是为了能够在这里继续呆下去。 郁姝有点不敢相信地看了看他,跟着他一起走到厨房里面去,站在他身旁勾了勾唇角:“小朋友,你真的什么都会啊” 毕竟买菜做饭这回事,自小到大她都没有体验过。 “嗯,我也不是都全会。”于棠棣笑了笑,摸了摸厨房这些新鲜的物件:“你能教一下我怎么用这个吗” 郁姝靠在料理台上,想说什么又咽了下去,她可以感觉到,他是真的不会用,而不是在跟她开玩笑。 “这个,煤气灶,你也不会用”郁姝边说着,便给他打开一次,手指灵动地动了一下,把油烟机和亮灯都打开:“以前没用过” “我们整个村里面做饭烧水都是用柴火和苞米杆,不用煤气,因为村里面也没什么人用,所以也就没见过。” 郁姝“哦”了一声,站在旁边看他拿一样一样地把菜和肉都拿出来,他的头发就这样垂在眼前,一度让她怀疑这样能看得清路 “你头发长挺长的,需要姐姐大手一挥帮你剪剪”她玩笑般的语气,结果这老于家的傻孩子真点了点头,拿着菜刀的手细细地片着肉,温和地回:“好。” 郁姝想到了一个词,斯文败类。 好有一句话:人前笑眯眯,人后磨刀器。 事实之后的之后,郁姝会发现眼前这个人,要么就是深沉到不露一点破绽,要么就是真的:傻白甜,脾气好。 “算了,你自己去理发店剪一剪吧。”郁姝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摆了摆手,径直走出厅里面,看了一眼外卖盒,拎着扔去外面的垃圾桶。 “怎么办呢。”她站在门外,看着厨房里显露出的一点男生忙碌着的身影,如果说,让他知难而退,这样或许会好点。 郁姝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工作室也会成为“邻居的饭最香”的典型。 一碟小炒青菜,一碟焖肉片,简简单单的两道菜,这股香味止不住往鼻子里钻。 两个本来陌生的人就坐在相互的对面,两眼望两眼。还是穿着一件薄长袖的于棠棣分了一双筷子,递给郁姝: “吃饭吧。”他微笑着说。 一顿饭各自吃的别样感受,于棠棣吃饭吃的很快,却不会过于狼吞虎咽,他只吃了一碗饭,吃了几口菜,似乎十分拘谨。 “你就吃一碗饭,现在还是发育时期吧,再多去盛一碗。”她眼神直接地去看了看他的胸膛,又毫不脸红地把目光转向一个不可描述的位置。 她想让他哪里来回哪去是一个方面,但她也不至于饿着一个正需要吃饭长身体的少年。 “我怕有些地方发育不好了,以后你的女朋友可能会不太满意。”她笑了笑,盯着于棠棣的耳根子逐渐开始冒红,心想还挺不经逗。 于棠棣整个人都变的更僵硬了,他抿着唇看向面前弯着漂亮眉眼笑的一脸不怀好意的女人,放下手摸向了手腕。 “我吃饱了,而且只剩下一碗饭了,你吃吧。”他把面前的碟子都推向郁姝的面前,十分慷慨,好似又恢复了先前淡定的样子,对吃的正香的郁姝说:“姐姐,你觉得好吃吗,我以后……” “难吃死了,怎么这么咸。”反应过来自己是要挑毛病的郁姝突然昂高了头,修长白皙的脖子脸连高领的毛衣也挡不完全,她披散着头发,挂着些许油光的嘴唇莹莹发亮,却说着最不留情面的话: “青菜太生,肉片又咸又硬,算了,也就这样。” 于棠棣没想到她会这样说,沉默了一会,他看着空了的碟子说:“可是,你已经吃了两碟了。” “……” 为了掩饰这顿饭是她最近吃过最好吃的一顿,郁姝放下筷子,没吃完也不打算吃了,转身去拿纸巾擦嘴,坐到了厅子里面的沙发,意思是吃饱了。 过了会,她侧了侧脸,看见于棠棣已经弯下身子开始擦桌子了,她摸了摸自己肚子,感叹今晚就当减肥吧。 太罪恶了,可是她也是被逼的,被于姨逼的。 整个屋子的灯都在大亮着,大书桌子上就像被划分了楚河汉街,郁姝坐在她原本的位置上涂涂写写,一会烦闷地拨弄头发,一会又开始不停地吃糖。 郁姝不管心情好与不好,必不可少的就是:补糖。 和她完全相反的是,角落上安静翻书的少年。 他穿着朴素,书本是旧的,也不知道在哪里弄回来的,手上拿着笔慢慢地写。灯光打在他认真看书的脸上,唯有这时他会变得不一样,严肃又平静,一双眼里闪着自信的光。 两人坐在一起,互不打扰。 于棠棣享受的此时难能的宁静,而郁姝看着电脑上发过来的信息,她就知道她今天晚上不需要睡觉了。 不一会,察觉到身边的人站了起来,听见他又走了回来:“姐姐,你的杯子是这个吗” 郁姝百忙之中就分给了他一个眼神:“哦,是。” “这水是温的,我看姐姐你很久没喝水了,对身体不好。”他看完了书,顺便帮她倒了杯水,郁姝只觉得这是他为了讨好自己的小心机,于是冷漠地把心思转回电脑上。 于棠棣回去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在厨房里看向客厅。身形纤细的女人盘着腿和电脑奋斗的样子和第一次见她平时完全不同,头上还戴了个毛绒的猫咪头箍。 他浅淡地笑了笑,喝了一口热水,热气缓缓升腾在他的眼前,模糊了身影。 晚上,已经是凌晨两点,躺在床上的郁姝终于是受不了了,肚子已经饿到发响,完全睡不着的架势。 打开房门,摸了摸桌上的糖,又丢开,打开冰箱,亮灯照亮女人一张饥渴的脸,然而除了零食,冰箱没什么热腾的东西。 走去厨房,摸向了橱柜上的泡面。 锅里好像有什么味道,郁姝关上了柜子,往灶台那边看去,慢慢地掀开…… “哎,还挺细心。”郁姝喃喃道,慢慢地把锅里面的混肉稀饭拿出来,她拿勺子吃了一口,还是热的。吃了嘴软的郁姝突然就反思了起来。 沉默,无尽的沉默。 可不一会,她把碗一洗,冷水把她冻清醒。 郁姝心里冷笑,怎么可能,就一碗热稀饭就能收买她,休想。 第二天,郁姝起了个大早,收拾完要拿过去影视城的东西,背着自己的包就准备出门。 走到厨房,看到电饭煲里面放着一张撕下来的纸,她顺手拿起来看了看。上面的字写的整整齐齐,清晰有力的手笔确实很像他会写出来的字: 姐姐,电饭煲里面有白粥和小菜,记得吃。 留下的署名是于棠棣。 郁姝有点意外,少年说的照顾她,好像真的当了真。 她手指不自然地动了动,她看了看时间,算了,再吃可能来不及了,于是她盖上电饭煲,转头出门,留下被抛弃可怜的早餐。 “然哥,今天好早啊,你吃早餐了吗,刚好我助理要帮我去买,你需要的话我打个电话。”女人甜腻的声音在方席然的耳边响起,眉头一皱,而身边的经纪人却贴着脸在他耳边说: “老板说了,要搞定汪小姐。” 而后又站到了一边,似乎什么话也没有说过。 “好,那就谢谢汪小姐了。”方席然站了起来,一米九的身高无疑是鹤立鸡群的存在,衬得周围的普通演员都失了魅力。 汪莹莹羞涩地说:“我们今天还有对手戏,还要请前辈多包涵一下。” 方席然的唇线往上翘了翘,迈着修长的腿,随而走到女演员的身边,单手压着凳子坐下,骨节分明而又干净的一双手敲打着椅子。 他桃花眼微抬,闻到他身上的是偏浓的香水,可全身上下神祇般不容侵犯的气息,却和一双惑人的眼睛极为矛盾。 只见他嘴上的口型说着:我很期待。 女演员咬着唇笑着,着迷地看着男人英俊不凡的五官。 只可惜,她看不见男人眼底里最深的清明。 ☆、第六章 影视城的古装街一路走不到底,转弯却可以看见完全不一样的楼阁,一边街头,一边宫殿,都是取景的名场地。 郁姝一个人来到景区门口,身上背着一个大包,神情有些许无聊。 像艾心妍这种鸽子精,她就不应该答应她,果不其然,今天刚出门,就跟她说有事不过去了。 说是什么一起负责这个项目,她不用脑子想,就知道这事早有预谋,毕竟她卖队友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景区门口等候着许多群演,而门侧守着一个年轻的女人,她看见郁姝走来,先是一愣,以为是特约群演,而后看见她满当的挎包,毕恭毕敬地打招呼: “你好,请问是化妆老师吗,可以说一下你名字确认一下吗?” “我是郁姝,那个杂志上的国风妆容一览是我做的,今天过来试妆。” “好的,您的团队没有其他人了吧。”那人低头勾选了名字,又问。 郁姝笑了笑,拿了一张名片:“我一个人就够了。” 女人接过名片,有些惊讶地看了看面前容貌姣好的郁姝,了然道:“老师,一会你跟我进去,对了,我叫阿琴,呆会有什么事情沟通不了的话可以找我。” “嗯,谢谢你。”郁姝记下了名字,随即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刚到八点。 “小张,你在这里等,我先把化妆老师带过去,比较急,一会演员就要上镜了。”小琴交代了一声,从包里拿出一个工作牌给郁姝,顺便打量了一下郁姝: “你是第一次过来剧组吧,我看你好像比较面生。” 她见面前的女人一张脸尤为惹眼,而且不笑时持续的高冷气息难免会引人误会,就提醒了一句:“演员们多少会有点脾气,有什么要求你就尽量满足就好,钱不会少给的,如果解决不了就像我刚才和你说的,找我。” 郁姝点了点头,在脖子挂上工作牌,而后跟在她身后往剧组赶。 景区的观光车不会开来这里,郁姝就由阿琴带着一路步行到剧组拍摄地点,一边走她才想起一件事。 她不由得记起家里还多了一个人,记得高中的下课时间应该是五点左右吧,如果太晚,大概于棠棣回来也没门可进,虽然工作室有密码锁,可她也没有人电话,这个就不用想了。 “阿琴,我想知道,我今天几点能够下班。”她笑了笑,抱歉地问:“家里有个弟弟,怕放学回来进不了门。” 阿琴转头,客气地咧嘴笑说:“你是说收工时间吗,这就有点难说了,因为是需要看演员的拍摄进度,早拍完早收工的呢。” 郁姝皱了皱眉,她希望给的时间是下午,而不是不确定。不过她担心那孩子干什么,都快是成年人了,大概能想办法照顾自己的吧,这样想过便把这事丢在一边,不去多想。 郁姝刚跟着来到人群聚集着的几组帐篷,里面刚好出来了个人,看见她眼睛一亮,殷勤地走过来:“演员老师,怎么现在才来,叫什么名字,是客串出演名单的吗?” 恰好主角帐篷里坐着的容貌极为雍容明艳的女演员瞧了个眼光。 为了方便,郁姝穿着一套装的半休闲运动衫,收脚的裤子勾勒出腿型,显得又纤细又长,脚上搭配的艳色袜子给证件单调的黑白运动服增加了色彩点缀。 “不是演员,今天女主的化妆师。”她提醒着,见小弟好像还想搭讪别人,挡开之后,对郁姝说:“一会你给那边的女演员试妆,没什么问题今天就拍定妆照。” 汪莹莹听到是化妆师,轻笑了声:“不就一个化妆师,还挺会穿。” 她似乎没有化妆,脸上素白,但丝毫不影响她五官的精致,这倒是很像普通的化妆师,通常不会打扮的太漂亮过来剧组。 但是招人嫉妒的是,明明没打扮,就好比别人精心打扮过的。 郁姝自然不知道剧组演员里面的明争暗斗,她显然察觉到有人落在她身上的敌意,只是看到人之后她一愣。 她抿了抿唇,自己显然并不认识她,一个美艳到有绝对攻击力的女人。 说到郁姝关注娱乐圈的明星,可能还不够自己看的画作角色多。 她喜欢恰到好处勾勒的美,喜欢特立独行下的人体姿势,虽然艾心妍总觉得她这个点很病态,但她不为自己争辩。 于她而言,喜欢就对了。 “男女主角准备好了吗!”不远处导演棚的嗓门穿透整个剧组,刚刚招呼人的男人大声也大声喊了回去:“导演,再给演员一点时间。” “化妆老师,你开始吧,负责女主角今天脸上的妆容,ok?”林长飞向郁姝比了个ok的手势,只见她也轻微亲切地笑着回了个手势,他突然感觉好像被砸了一下心头,默默地收回发呆的表情。 妈呀,这姐姐的气场和颜值,她居然温柔地对他笑了,他好爱!!! 心里有点大波动,但是他还是恪尽职守的,低头对汪莹莹说了什么,被不耐烦的招开他也只好不再说下去。 郁姝被催着过去,而对于自己不是很想应付的人,她一般神情比较淡,但也挑不出她什么不高兴的意思。 她开始拿出自己手上有的化妆工具:“你好,我现在是帮你化这个樱花妆,如果没问题的话,现在就可以开始了。” 汪莹莹看了看她手机上面的照片,轻轻地“哦”了一声,依然低着头玩手机。 这不是一般的有脾气啊。 郁姝忍了忍,拿过粉扑,半弯着身看了看她的脸,拿脸上似乎已经打好底妆了,可能天气冷,也没有怎么脱妆,她就换了个色盘,准备开始帮她画眼妆。 “喂,你可别什么低劣化妆品都往我脸上弄啊,你这什么牌子。”汪莹莹在她碰到她脸的时候就惊叫了起来,止不住开始挑毛病: “剧组这么穷吗,叫这种没什么经验的人来当化妆师。助理,拿我自己的东西上来。” 汪莹莹的助理“哎”了一声,屁颠颠地去拿东西。 郁姝手上的色盘在她手里转了转,转而从她的手腕划入包里。 限量的可化妆色盒,贵不贵的不重要,也就是需要抢半年而已,也好,省下来了的就是自己的。 “来,没用过这些大牌吧,我劝你以后可以看着这些大牌购入,不然其他明星可没有我好说话。”汪莹莹从助理手里拿过闪钻的金属化妆盒,扔给郁姝。 “抱歉,我做的这个妆容就是用这些材料画的,如果换了的话,我不确定是不是能达到这个效果。”郁姝淡淡地道,打开盒子,纤细的指尖随便摆看了下里面的化妆品,感觉并不是很合适。 身后阿琴拍了拍她的肩膀,也是无奈:“你就先按汪老师说的来化吧,没事。” 既然这么说了,那她无话好说,面色和蔼地再帮她画了起来,凭着不要脸的精神夸赞:“你的脸这么好看,用什么化妆品画都是掩盖你的美貌,来,脸抬高一点点哦。” 汪莹莹显然十分受用,把手机随便放在一边,抬起头闭上了眼。 “席然,一会会有个定妆照,是一个亲吻的镜头。” 那边风风火火地簇拥着走来了人,男人高大的身躯披着一件极有质感的长外套,就像民国期间走出来的军阀,霸气不失柔情。 旁边环绕着助理、还有两个化妆师,就连副导演也需要对他毕恭毕敬的。 方席然散漫地坐了下来,抬了抬眉间:“吻戏?” “是上面临时给汪莹莹加的,路已经铺好了,看你怎么做了。”一直走在他身后的经纪人看了一眼女主角的方向,又回头跟他说:“你下一部戏的资源,前三本随挑。” 方席然闷笑了声,眼角勾起几分魅惑:“好,反正我不吃亏。”他抚了抚衣领子,摊开手。 “前辈,这个化妆师新来的,弄得有点久,没有等我很久吧?”汪莹莹一个直起身,出其不意的动作让郁姝吓得收回了手上的唇笔,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默默地看着这个刚刚还趾高气昂的女明星矜持地笑了起来,郁姝转头,而后默默的又转了回来。 怎么是他。 方席然显然也认出来了回头一督的女人,熟悉的一双眼。 他不是一眼能够记住脸的人,只不过,这个人的脸实在很优越,一种独特与清高的气息使人过目不忘。 “怎么会久等。”所有人都以为他目光看向正在对话的汪莹莹,只是他自己的眼里,一直在观察着单膝碰地,姿势不自然地举着化妆盒的郁姝。 这位前几天的粉丝,为了靠近他,还神通广大地混进他的剧组当了化妆师,他扶了扶额角,继续对满脸迷恋地看向他的女人说:“这个妆,会不会太淡了点。” “哈?不会吧,我觉得刚刚好,太浓的妆不适合我。”她僵硬地转头拿镜子看,方席然略带鄙夷地笑,稍纵即逝。 他走到汪莹莹这边,低头认真地看。一时男女主亲密有爱的样子,身边都冒起了粉红泡泡。旁边记录花絮的摄像当然不放过,镜头就在两人面前,郁姝“啪”地一声放下工具,低着头避开。 她耸了耸肩膀,心里头的万马奔腾停都停不住,她还不想博个C位镜头。 方席然就着姿势就维系了那么几秒,转而站直了身。 其实可以看出化妆师化的很细致,不过这样的色彩,完全不符合定妆照里面需要的惹眼且浓重墨彩的复古宫妆。 导演等的很久,终于过来找人。 “我说大小姐,你磨蹭完了没有,全剧组都等你啊。”导演就要爆发的脾气夹着她不耐的语气就这样放了出来,一看见汪莹莹脸上的妆,直接就开始怼人: “谁给她化的,弄了这么久就给我弄这个脸?阿琴,你怎么负责的,没找化妆师吗!” 作者有话要说:改了一下封面和名字哈哈~ ☆、第七章 阿琴立马喊了一声“到”,开始低头认错:“对不起导演,可能和化妆师这边沟通出了点问题。导演,再给一次机会。” 导演烦躁地抓了抓马尾,气的不轻:“化妆师还需要多久?”  “给我二十分钟。”郁姝说。 导演毫不客气,他不问缘由,反正给他搞不出来,就都去他妈的: “化妆师醒目一点,他妈的别逼我骂你。” 郁姝冷笑一声,把东西扔到一边:“对不起,我不化了,这不是我的问题。” 一时间,大家的目光都转向她身上,郁姝直面迎上导演的目光。男人似乎没意料化妆师是一个这么矜贵气质的年轻女人,难得有人敢呛他,他“哈”地气笑了。 “导演,今天我准时到达这里,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但是女演员告诉我说,她需要怎么画,而不是,让我来决定怎么画。”她拿起自己的包,一双明丽的眼睛只剩下冷讽: “抱歉,我只是过来当化妆师的,不是过来受气的。” 她不是专业的,但不代表这就可以把污言秽语砸她身上,她郁姝从来不忍这种委屈。 方席然眼中闪过一抹意外,转而看向声音卓卓有理有据地和导演说明情况的郁姝。不难看出,这个粉丝好像有点脾气。 挺有意思。 汪莹莹听她这样说,脸都青了:“你说什么,我怎么可能会这么说,是你自己化妆不专业!” 阿琴拉住郁姝的手,抱歉地说:“这是我的问题,你没有错,导演说话冲没办法,你忍忍。”转而喊了旁边的人快点开始准备,又对女主角说: “莹莹,你这次包涵点,这次短剧角色和方席然合作,你不想火角色了” 也不知道制片方公司那边怎么联系到方席然这个咖位的明星,临近一线的地位居然愿意和她三线外的女明星合作,可惜只是一个小成本的八集短剧。 女演员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哀怨地望了望对面翘着腿坐着气场极大的男人,她瞬间有些危机感,怎么就连也在看着那个女人。 导演走了,显然这个烂摊子不想再管,郁姝拍了拍阿琴的肩膀:“辛苦你了,今天的钱我一分不收,现在就走。” “你走了,今天的妆……”阿琴实在左右为难,可她也没办法,特约的化妆师,如果莫名其妙地被臭骂一顿,理应不该受这样的待遇。 方席然放下了手上的水杯,撑着凳子起身:“等等,请问可以来一下化妆间帮我补个妆吗”他双手插在大衣外套的口袋,主动走到她面前:“帮我个忙,要求不高。” 今天他的造型是长发束冠,头发全部梳上脑后,用一个银质发冠固定住,整张放大的俊脸比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更为惊艳,郁姝的目光就这么停顿了好一会。 属于方席然的化妆间里,只剩下了两个人。 “你的脸很完美,根本不需要化妆。”郁姝用手背贴了贴他的脸,无奈地摇了摇头。男人根本就没有化妆,所以说需要她补妆,其实并不是主要目的。 方席然放下了交叠的腿,幽深的一双眼带过一股狂妄:“你叫什么名字,刚才,还挺有脾气的。” “你知道得罪了名导演,以后再进这个圈子,就很难了。而且,你外貌条件很不错,不进娱乐圈……”他的手下颌角上点了点:“挺可惜的。” 郁姝不接他的话,目光看向他的脸。 他似乎很适合古装的角色,大衣外套里穿的是花纹华丽的古装服饰,她可以想象到解下外衣那一刻他的风华绝代。 一时她有点沉迷这张脸,嗯,抱着一种欣赏造物主创造美的心态。 “我的时间很宝贵,今天已经浪费了我三个小时,没什么事我需要走了。” 方席然一双手交叉手指放在腿上,对郁姝说:“帮个忙,看在我这张这么让你喜欢的脸上。” 郁姝侧过眼,心想不就多看了你几眼,就说出这样自大的话,不愧是当角色男主的。 “我可以送你一本签名杂志,亲手签名。” 郁姝立即抬脚走人:“我说了我不是你粉丝,这对我毫无吸引力。” “没关系,你拿去卖了或者垫桌子都没问题。”方席然偏不信,他起身握住郁姝的手,把人拉住:“我个人加两倍的工资给你,帮个忙。” 他的神情变得认真,不再像刚才那样散漫。 “为什么一定要留下我,今天我是女主角的化妆师,就算着急也不应该是你吧” 郁姝想不通,难道是说,那个汪莹莹和面前的男人有什么爱恨情仇 方席然身形很高大,手臂轻易地就倚在郁姝的肩膀上,他似乎突然变得有些熟稔,和往时淡漠上样子有些不同,他随意挑了个理由:“因为我今天一定要拍摄,我不想把安排好的事情放在第二天。” “为什么”郁姝再问。 方席然想了会:“也不必太生气,因为有些人你也很快见不到。” “怎么,你要杀人灭口”郁姝嘴角抽了抽。 这种口气,有点吓人。 “现在是法治社会,你乱想什么。”他淡淡的露出一个笑意,转而眼里闪过一丝凌厉: “借刀杀人永远比自己动手好。”他继而有点百般无聊地左右摆动压了压脖子:“你帮我这个忙,不会让你吃亏。” 或许看见了以前自己横冲直撞不屑一切的影子,他今天,是多言了。 他本可以不说的,但是,他不得不说这一张清丽纯净,充满骄艳气息的脸,很合他的口味。 重新回到片场上,郁姝闭了闭眼,而后睁开,方席然从她身后经过,一头长发及腰,如同穿越古今,他声音不大地说:“小迷妹,好好干。” “呵,我谢谢你。”郁姝皮笑肉不笑地回,神了小迷妹。 郁姝重新回来上妆,汪莹莹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傲气越来越足了,她就知道,导演怎么敢不看她脸面。 “会嘴炮算什么,你可得给我好好上妆,你以为导演会看你的脸面不看我的,你算什么啊小姑娘,刚大学毕业而已吧。”汪莹莹好笑地捂了捂嘴:“长的好看有什么用,还不如找个金主,何必在这里做这种低等工。” 郁姝挑了挑她下巴,不作声色,拿过眼线笔给她描眼线,她手势很稳,从眼尾到眼角拉下,一气呵成。 “喂,气到哑巴了”她拧起眉毛,最恨的就是她一张无所谓似的脸,衬的她好像在自导自演,她狐疑地低了低头:“你刚刚和然哥进去,说什么了。” “汪小姐,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郁姝拨了拨耳边的头发,换了一支笔帮她画额头上的花钿点缀:“得罪什么不好,得罪化妆师。” “你!大不了我换一个化妆师。” “随便你。”郁姝这样说。 “对了,我刚刚和你说的然哥在一起,不就是做点那样这样的事,勾搭金主呗。”她笑了笑,舔了舔嘴,暗示着:“皮囊优质又有钱有地位的金主,谁不爱啊。” 汪莹莹果真信了,满脸暴怒不敢发出来的模样,就像只鼓气的河豚,忍不住让人再戳鼓戳鼓。 “别动,这张小脸花了,一会你然哥可看不下去。” …… 拍摄开始,导演这次没有说话,因为妆容效果和上镜感觉很不错,场内所有工作人员都松了口气,没有什么比正常开始拍摄最好办了。 “小姐姐,吃点水果吗。”林长飞移着桌子过来,桌面上果然放着刚切好的大份小份的水果,他笑的很殷勤:“这是然哥买的,她们还在拍着,我们可以先吃。” 郁姝摆了摆手说:“我还要随时待命,你吃吧。”说着那边停了拍摄,她马上跟上去给女主角补妆。 其实已经很精致不脱妆容了,只不过大家都一样,要过去补点东西装装样子,而后又跑回来坐下,百无聊赖地拿出手机刷图片。 场内负责人拍着手掌大声喊:“好了好了,大家先去吃饭,一个小时之后在原来的地方集合。” 林长飞不知道怎么就跟上了郁姝走的飞快的脚步,他走在侧边,一边走一边说:“第一次来剧组吧,我带你去吃饭的地方,有位置坐。” “好,那麻烦了。”郁姝点了点头,没有拒绝。 吃着盒饭,夹菜入口的那一刻,她觉得实在有点油腻,不能骗自己的是,她有点想吃那孩子做的简简单单的饭了,外卖盒饭什么的比不上新鲜的。 坐在旁边的林长飞见她就草草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贴的她极近:“怎么不吃了,我这有多一点,你可以随便夹。” 郁姝不悦地往旁边移,把面前的垃圾收拾到一边,她的自觉告诉自己,这个人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下一刻,那人看着高岭之花一样冷着脸的化妆师,痞笑了起来:“小姐姐,我这里有蛋啊,喜欢吃我的吗” “不喜欢吃没关系,我这还有大香肠,你要吃吗” 郁姝差点把吃的几口饭吐出来,她要是不知道她什么意思就真的是白学了这么多年人体。她抽回盒饭,把里面的一次性筷子拿在手上,冷笑道:“我不喜欢吃金针菇,恶心玩意你自己爱吃去吃。” 她冷哼一声,一筷子扎到他手上,目光从未留在过他身上,她干脆转身走开,留下男人在身后哇哇地痛呼。 “嗷啊啊!操!”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更两张章,坚持虐完明天一章就放甜甜的番外!!珍惜此时单纯可爱的男主哇。 ☆、第八章 临北的雨,已经断续下了半个月,时常白天天气很好,不见下雨痕迹,一到下午,乌云就盖了满天。 六中一到放学时间,学生就一波一波地从教学楼拥挤出来,原本校门就熙熙攘攘,谁知今天忽地就下起了大雨,来送伞接送的家长更加多了。 “于棠棣,你不回去啊,你家里人不来给你送伞吗?”林大新看了眼还在写作业的同桌,他从柜筒里拿了把伞,一把甩着书包到自己背上,看了眼外面越来越大的雨,提醒道: “你还是快点回去吧,一会等高二的晚修,校门就不让人出入了。” 于棠棣点了点头,按了按自己酸涩的眼角,神色清淡:“嗯,我就回去了。” “那好吧,拜拜,明天见兄弟!” 收拾着的于棠棣微微笑了笑,算作是回应。 初冬少年单薄的衣物很快被雨水打湿,不过站在楼梯口,就已经感觉到外面的狂风暴雨。他今天没有带背包回去,这么大雨肯定免不了泡湿书本,他咬了咬牙,双脚踩着就到脚踝的积水,奔着校门口跑。 “喂,同学,你家长呢!”保安目光一愣,身边“呼”地一下跑过了一个人影,他还没来得及喊人,那人也不撑伞跑着走出了校门。 乌黑的云层,甚至开始放起了闪电,好在郁姝的工作室甚至比姑姑家离的学校还近,他一路奔跑了两公里,喘着粗气,全身已经如同浸泡过水缸一样湿的透透。 他怔神,柔和的一双凤眼停留在门把上。 门没有开,郁姝也没有回来。 他看着门把上的数字,一股被抛弃感的难堪席面而来,他狠狠地抹下脸上的雨水,满是冰冷寒意的手颤动着伸了出去。 ...... “男主,现在可以亲女主了,我要唯美的,深情发,不要碰上去就完事儿的!”副导在旁边指挥,提醒着正在拍摄的主角:“好嘞,准备。” 灯光师打着暖光,从窗户外照进来,一层层的光影打在两个坐在高位上相互依偎的人影脸上。 威严的帝王席地坐着,衣服上的龙纹无处不显示着他的高贵身份。 他一条长腿曲挤着,美艳的帝妃整个身体都贴合在他的腿弯处和胸膛上,下巴被强势地勾抬起来,因着脸上殷红大气的妆容,媚态横生,勾勒的眼尾处皆是风情。 他眼里的深情迸现,惑人的薄唇缓缓贴近,属于帝王的极致温柔被他表现的淋漓尽致,随后,轻轻地贴上女人红颜的嘴唇。 摄像在疯狂地拍,剩下的人都在紧紧看着这唯美动人的一幕,只有郁姝在那看着,松了一口气,看了看手机,已经过了下午六点,等了一天的心情莫名有点耐不住。 “化妆师马上补妆,接下来,拍男女主个人定妆照!” 人群又开始动作了起来,换灯光场景,又是一轮走动。 方席然移开了自己的唇,看着女人闭着的双眼下红艳的唇色,强意压下那股身体的抗拒,而后贴上她的耳侧,深沉的声音响起,只有两个人听得到: “今晚,三零三号房。” 汪莹莹恍惚地睁开了眼,悄悄地眨了眨眼,摸上他直挺的鼻梁:“然哥。” 所有人都在忙碌,并没有人注意到这边发生了什么。郁姝只看见亲昵聊天的两人,站在旁边也好一会,她不好打扰,只等汪莹莹终于舍得在男人的身上下来。 “汪小姐,我帮你补一下唇妆。” “看到了吗,我们的吻戏,啧,然哥会看得上你?” “看到了,所以能把嘴合上吗”郁姝给她补着唇妆,这么厚的口红也被蹭掉了一处,郁姝挑着眼睑看了一眼旁边由造型师梳理着头发的方席然。 这么激烈,怕不是伸舌头了,真·情难自禁。 接下来的拍摄更加顺利,基本上方席然的个人照选了几个角度后就一次过,汪莹莹眼神对不上,磨蹭了一点时间,很快,副导就开始招呼人: “收工收工,大家辛苦了!” 阿琴找到了她,神色有些抱歉:“郁小姐,今天真的太对不住了,我们这边有晚饭准备,饿了就过去吃吧。” “不用了,我赶时间。”郁姝把东西都收拾进自己包里面,仔细地清点。 阿琴也不留她,只和她确认道:“那好吧,就是,明天还需要这个妆容的戏份,麻烦您也准时过来这边。” 郁姝笑了笑,把工作牌还给她:“我知道,今天麻烦你了。” 街头夜晚依旧热闹,等郁姝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将近八点,本以为会看到有人在门外等她,可现在...... 郁姝推开门,工作室亮堂着大厅的灯光,她走了进去,脱鞋。 “于棠棣,你在哪?”郁姝叫了一声,客厅里面并没有人。 厨房门处探出来半个身体:“姐姐,吃饭了吗,今天雨太大了,我没有去市场,所以做了昨天剩下的菜。” 郁姝莫名地放下了心,看见少年乖巧地穿着围裙,好像刚洗过头,发丝柔顺地耷拉在额头,顺儿毛。 郁姝碰了碰被溅湿些许的头发,用手指挑了挑自己的眼睫毛,应声到:“我吃过了。”而后疑惑地问他:“你没有钥匙,怎么进来的?” 那边的人安静了一会,又开始自顾着捣鼓着炒着的菜,想了想,温和地提醒道:“姑和我说了你的电话号码,我背了下来。” 转而端着菜出来大厅,看了一眼发丝凌乱的郁姝:“姐,换个密码吧。” 郁姝的密码锁就是手机号的中间五位,她原以为这密码也不至于太简单,直到于棠棣一个认识没几天的弟弟给她破了。 “先不说这个,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忙。”郁姝摆了摆手,赤着脚跑进了房间,正准备拿浴巾和衣服去洗漱一下,当她看见地下摆放整齐着的各类精致鞋子之后,她停了动作。 仔细一看,她才发觉,屋里屋外的地面东西都十分干净,而且没有一点不整洁的迹象,显然有人不久前收拾过。 郁姝走出来,声音很低,隐隐有些烦躁的迹象,拿着一双鞋子向着于棠棣走去:“你碰我房间东西了” 于棠棣立刻从餐桌站了起来,看到她手上的高跟鞋,目光有些躲避,右手习惯性地捏上自己的鼻梁骨,声音吞吐道:“我今天回来,顺便打扫了整个屋子,但是除了这个,我没有碰你房间里面的东西。” “下次别乱碰我东西,知道吗。”郁姝忽地把鞋子东西扔了回去,动作没有丝毫留情,冷然地看了眼局促的少年一眼,转身走去了浴室。 于棠棣直等到门锁合上的声音,他这才转身,默默地从厨房里面盛饭,执着地拿出两个人的碗筷放在桌面上等着。 看了一眼亮着光的浴室,于棠棣转而拿出了考试的卷子,摊平了放在桌面上,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这才拿出铅笔,强迫症般地与旁边试卷放正。 等郁姝洗完澡出来,桌面上的饭菜已经凉了,但是少年似乎很执着,也没有自己先动筷子,她擦着湿发经过,身上的沐浴香味和于棠棣身上的一模一样。 “考试了”郁姝问,语气终于好了些。 “嗯,今天出的成绩。”于棠棣心里有些紧张,不确定般地又摸了摸卷面:“老师说,虽然不是考到前排的名次,但是相比入学测验的水平,进步了很多。” 他坐在凳子上慢慢地说,乖巧的样子只不过是一个等待夸奖的孩子。 其实,他不过也只是一个比更多人坚强的孩子罢了。 吹风机的声音呼呼声,郁姝揉开自己一头长发,一边哼着歌一边吹着发,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有人在说话。 于棠棣想了想,还是把桌面上摆好的饭菜又拿去热了一遍,再回来坐下,转而挺直着身板就这样观察了郁姝好一会。 觉得和自己住在一个屋檐下的姐姐很好看,她和村里面的人都不一样,村里的女孩子皮肤都很黑,但她皮肤很白,但是每天晚上还要在脸上抹很多东西。 她很厉害,有次他在垃圾桶看见好几个纸团,他好奇翻开来看,而后就脸红着塞了回去。虽然她画的画有时很大胆,但是,但是真的画的很好。 “姐姐,一起吃饭吧,我已经做了你的份量了,不能浪费。”他知道自己早上做好的早餐没吃,虽然失落,还是,抱有希望的,姐姐脾气不是很好,但是他一定会好好照顾她。 虽说以他真正的饭量,或许把整顿饭吃完也未必能有饱腹感。 “那就吃点吧。”她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中午吃的晚,到现在都没吃饭,也有点饿了,于是拿起筷子吃饭。她看了一眼旁边放的整整齐齐的试卷,拿了过来。 “你学习还挺好的。”郁姝翻看了一下试卷,又看了看双目亮晶晶地望着她的小孩,心想这个成绩,在她高中时期完全与她无关。 “你数学和物理化都是接近满分”郁姝惊到似地呛了呛,又觉得试卷烫手一般地翻看了前面几张。这次看清楚了,除了语文和文科类的试卷丢分丢得大,其他的都是学霸分数啊。 这个分数,如果被当年高中的她爸妈看见,一定会抱着她大喊三声:“大有出息啊!” 郁姝看不得学理学的好的人,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思考着怎么滴水不漏地夸奖青春期的孩子会比较合适,能激励一番,又不会有损她作为“长辈的威严”。 这样想着,她接着扒了几口饭就不吃了。 “考的很不错,再攻克一下文科类的你成绩会更好。”郁姝又想有些人可能本来就是偏科强,就问了他一句:“下学期准备分科了吧,也是,你应该会选理科。” “嗯,我们老师让签字。”于棠棣弯着嘴角笑出了八颗洁白的牙齿,少年红唇皓齿的俊郎大概就是这样了吧,如果可以无视他头上顶着的碍眼长发。 郁姝点了点头,小小年纪,还真就达到自己不敢期望的成绩,签个名什么的多有意思,等她接过他的笔之后,便奇怪地问:“你用铅笔签名” “我只有铅笔了,黑笔是考试用的。”而且黑笔很快就会用完,一支铅笔可以用很久,写在纸上的还能擦掉继续用,对他来说很节约钱。 姑姑给他的钱他没要,身上用的是自己拿过来的一点存下的钱。 听到这里郁姝已经决得自己成为一个养娃一样的老母亲,她起身去了大桌台拿了一盒自己的画用笔,抽了一支笔在他每一张试卷里面签上名字,而试卷上连笔的签字十分秀奇潇洒。 签完字后,她把笔放了回去,一整盒塞到试卷里还给他,揉一揉头上半干的头发,很是嫌弃地对他说:“拿着去用。” 于棠棣拿着试卷和笔,再坚强不善言辞的少年,此刻也就是个孩子,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揉了揉发红的眼。 夜里,于棠棣缩在温暖的床被里,睡前细细地想:虽然这个长得好看的姐姐表面上冷淡不好接触,其实她对自己很好,嗯,对别人也很好,可能,只是不太喜欢他而已。 ☆、第九章 又是一天周末,基于是最休闲的一天时间,不仅能睡个自然醒,还能够有两天的时间挥霍,这对于学习任务极重的高中生来说是最幸福的。 对于日夜早晚睡不得,半夜还要爬起来改稿的郁姝来说,这周末过的和平常没什么不一样,只不过是早上的时候终于不是自己一个人了。 说来奇怪,好像家里多了一个人之后,久而久之习惯了之后,也就没有觉得不自在了,她甚至可以敷着面膜在客厅到处走。 工作室是一层的厅房合体套间,此时多了一个爱干净到近于洁癖的人后,大厅内被收拾的井井有条,就连地上的落发都少了。 等艾心妍过来的时候,差不多到中午,穿着一身黑的女人拿着奶茶就过来了。 “宝贝,看微博了吗。” “有事你就说,没事奶茶放下就可以走了。”郁姝敲了敲桌子,在电脑上画画的动作没停,正对面坐着一个男生,像高瘦的高中生。 “哎,郁姝,你这什么态度,我不就是那天没来吗,第二天我也来了啊。还不是听你说你直面杠导演,好帅哦。”艾心妍取出袋子里的东西给分在桌子上,斜看了一眼正写着算式的于棠棣,惊笑: “这就是那个盖头小弟弟吧,喝奶茶吗,你姐姐请的。” 郁姝看了一眼到处撩别人的女人,默默保存了文件,合上了电脑,桌面上顶多五杯的份,她倒是会算。 “没记错的话,第二天你来了半个小时,没事做你就走了。”她拿起一杯奶茶吸了一口,瞬间身上的烦闷都消散,不经意地提醒她说着:“你别吵别人写作业。” “噢,我看你肯定没看微博,你一个过气校花要翻红啦,这波要火。”说着艾心妍马上掏出手机,花式指甲下的手指在屏幕上翻飞着:“诶,就是这个,你慢慢看。” 过气校花 郁姝忍不住腓腹了一阵,校花这事本来就和她没关系,都不知道过去多久了。 “不愧是李薇的水平,拍的特别好,想想我们社团下届招新生就有路子了,就是舒爽!”她自顾自地感叹着,虽然说这很大一部分都依靠照片主角的颜值出圈,但是火了就是火了,是实力! 不枉费她买了五杯奶茶,好一张大洋呢。 “不是我们学校官微发的评比”郁姝看了一眼九宫格照片上配的文案: “这个冬日,遇见最美校服! 重磅推荐,到底哪个学校的校服最得各位观众老爷们的期待呢,是投给颜值还是投给校服,我问妈妈为什么选择这么难 无论小孩成年人,跟小编一起喊:我们都要!!!” 似定住一般的于棠棣此时抬了抬头,余光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照片,放下了手中的笔走去阳台的方向。 他今天还没洗衣服,和直接扔洗衣机的郁姝不一样,他每天都是亲手洗衣服。 这也让郁姝郁闷了一次,孩子太乖巧怎么办,让她觉得自己像个每天只想赶人走的恶毒姐姐。 “你这弟弟,还蛮乖的厚”艾心妍边蹭了一杯喝的,边撑着桌子,神似一个吃瓜围观的,嘴上呼噜地说着奇怪的腔调。 “喜欢吗,送你。” “他要是能再长大一点,咳,也不是不可以。”艾心妍心虚地念了一句,立即遭受到某人的白眼攻击。 “你刷的微博比我多,你跟我说说这次是怎么回事”郁姝把手机抛回给她,走到沙发厅里打开了电视,突然间想起来刚刚看到的一点东西,她目光不善地转过头: “等等,我刚才翻到下面的评论,为什么会有骂我的” 艾心妍缩了缩,连忙把手机收紧:“都说人怕出名猪怕壮,你这我后面再跟你解释,但一定不是你的错!” 茶几的东西很少,必不可少地放了两盒糖,郁姝调转了个少儿频道就把遥控器扔到一边,转而听着搬了凳子坐在自己对面的人叨叨地开始说。 她揉了揉耳朵,觉得这个女人说话真的是越来越大嗓门。 “我们上周给学校交的成片,摄影社那边也交了,可是你看啊,她们那边找的人能有我们好看摄影师有我们专业所以我们,光荣地被选上了校园十一月刊照片。”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鼓掌再鼓掌,这可是社团的高光时刻:“你刚才看那个博主发的,是各个学校发上去的校服照合集,大学的也有,所以你看我们社长这么好看,被一期投票选中也很正常嘛。” “所以你就直接给我授权了” “这个博主流量很高的,后期投票选出肯定有奖励吧,再怎么不好,你和学弟也能出个名,怎么也算是给母校争光。”她想了想又说:“简单得很,就投稿个照片上去的事。” 郁姝的手机突然就响了起来,她对火出圈这种东西没什么概念,就随了自己好友去,接着电话:“嗯,我现在有空。” “尾款直接发过来,我收到没问题就出门送过去你们公司。” 郁姝挂完电话,翻了一下手机,对直勾勾看着自己的艾心妍说:“我出去给客户送个原稿,这事就先这样吧。” “嗯嗯!”见她没有拒绝,艾心妍忙点头答应,心里有些小内疚,关于下面的评论…… 她还不知道,知道了估计也不会管这些话的吧,艾心妍这样想。 这天,因为汪莹莹的一张“误拍”到她的照片,吃瓜的粉丝恰好在热点上面扒到了郁姝,这就有了评论下几个不和谐的声音。 于棠棣出来的时候,郁姝已经关上了门,他快走了几步动作,擦了擦沾水的手,跑去打开了门: “姐姐,注意安全。”男生乖巧地站在门外,手握着门把摆了摆手。 穿着一身长裙套白色羊绒外套的郁姝先是停了步伐,张扬漂亮的一张脸蛋转了回来,淡淡地对他一笑: “知道了,回去写作业吧。” 只等于棠棣回来的时候,工作室就剩下了两个人。 他看了一眼桌上摇着糖果,又瘫在沙发上喝奶茶,甚至滴了好一些液体在沙发上惊慌慌拿纸巾擦的艾心妍,比刚来时白净了不少的脸都止不住抽了抽。 “别看我啊,保密保密。”艾心妍收好了东西,端坐着拿起郁姝的画本子翻了翻,似乎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瞄了一眼旁边的于棠棣目光威胁着。 于棠棣拧着眉头过去拿开了被她□□的画本,客气道:“她不喜欢别人碰她东西的,你看电视吧。” 他说着递过去了遥控器,算是很敷衍了。 她心里暗自嘀咕,可以啊郁姝,这弟弟带的真好,都会守地盘占山为王了。 “诶,弟弟,你看见你姐姐一堆衣服也不洗吗”艾心妍当然不会真的看电视,却帮想到了一个丑计,她见少年老实地摇了摇头,满是疑惑地看她: “没有。” 艾忽悠这回精分上线,热情地去给于棠棣介绍:“你也知道郁姝这人特别忙,我看你是个懂事是,也想帮她分担分担,我来教你。” 她伸着手指点了点头,指教小朋友一样,倒让于棠棣像看奇葩一样地看着她,跟着她走到了郁姝的房间,只是他永远记得郁姝说的一句话,就站在门口,跟划了结界一样。 “看,这些衣服都放很久了,也没晒洗过,你看今天天气这么好,你就帮她洗一洗呗。”她从郁姝的衣柜里搜刮出来几件衣服,厚薄材质不一样的都有,报了满怀就出来塞给于棠棣。 于棠棣不太相信,抬着脑袋仍是确认地问了一句:“是真的吗” “我和她什么关系,死党,闺蜜,兄弟!弟弟,相信我,回来她一定会感谢你的。” “嗯。”他接过了衣服,点头应下。 她哈啊哈地笑完,分明是窃笑着的鬼主意,同时特别能想象到,郁姝回来时五彩缤纷的脸色。 下午郁姝回来,自己去超市胡乱买了一通,当然里面还有许多新鲜的食材,她也不知道怎么买,反正大概看的顺眼的随便挑几个就好了。 “我回来了。”郁姝脱了鞋,边说边进门。 她放下手上的东西,看见于棠棣正在阳台上晾着什么,就进去洗了个手顺便去看看,但是她却万万没想到,那居然是自己的衣服。 衣服如人,每一件衣服都有不一样的脾性,有些娇软不能碰水,只能干洗,但是有人显然不知道。 每一件淌着水的成衣,都是自己设计出来保存的极好的款式,她不知于棠棣能拿什么理由来跟她解释! 她隐隐地压低了声线,说话间是风雨骤来前的压抑:“我记得我说过不止一遍了,你真的就这么手贱吗,为什么非要动我的东西呢!” 于棠棣被她强势地抓着手臂,指尖上圆润的指甲十分用力地掐着他,冷漠如斯地盯着他眼底深处。 是审问,是失望,是怒火…… “我……对不起。”于棠棣想说缘由,但是还是先说了一声对不起,因为自己,确实不知道做错了什么。他沉闷地低头,也不挣扎。 “你知道这一件衣服我自己都舍不得拿出来穿,你很好,都拿出来。我不知道你们那边的人是不是都这么野蛮,说了也不听,非要惹我生气是吗” “你父母就没有教过你一点规矩吗!”郁姝气的莹白的脖子都发红,她生气,她边骂一边心疼他,但是也心疼自己的衣服啊。 她控制住自己定了定心神,过去拿下自己的衣服检查补救。 郁姝叹了叹气,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咄咄逼人:“我说话重了,对不起。” 此时的于棠棣突然像是被刺激到软弱的一处,周身宁静温和的气息都收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撕心裂肺地怒喊: “是,我是没有父母教养,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欢我,我是大山里面出来的,什么都不会,所以无论你怎么做我都认清自己只是一个寄住别人家的可怜虫。”他冷冷地自嘲自己,又握紧了拳头: “因为姐姐就算是口气硬,但是对我也会很好,我希望好好学习有出息长大也能够报答你,可是现在我知道了。” “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不会喜欢我,因为你根本就是厌恶我……”他最后失望地说了一句,声音淡弱又无力:“对不起,是我没有父母管教。” 发泄,可这是一个少年最后的尊严,他内心深处不可碰触的,是已经失去了的亲人。 郁姝觉得有些可笑,就这样冷静地看着他开始收拾东西,衣服、背包,最后穿上了鞋子。 他要走吗,这不就是她所期望的,她应该开心吧。 他说:“郁姝,我不会再麻烦你了。” 却是不再叫过她一声声尊敬的——姐姐 关上的门,就像少年悄然关上的热血心脏,教会了他不再天真。 作者有话要说:小白莲是时候要长大了,城会玩,期待后期渣姝打脸!! 下章补糖吧,小于这孩子能长大太不容易了。 ☆、第十章 特别放送:番外一 在于棠棣和郁姝结婚的第三年,似乎有什么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比如说,今天就是两人结婚三周年的纪念日。 齐铭看着在隔间脱下白大褂的于师哥,摸着下巴,嘴上砸吧砸吧:“于医生,看来今天心情很好嘛,也不是说不好,就是,比往时更早下班了。” 他调侃不止,感叹有能力还有精力的人就是好。 哪像他,不仅不能准时下班,还要加班。不像于棠棣,雷打不动按时下班,按他理解,大概这就是结婚的不自由吧。 想到什么似的于棠棣忍不住浅淡地露出了笑意:“家里有两个孩子,不管不行。” “啊,你不是一个女儿吗,完了完了,难道我们科室的完美男人也要陷入渣男的泥潭了吗?” 齐铭抓住于棠棣松着脖子间丝巾的手,严肃道:“喂,你在外面,私生子了?” 说着,他的手在脖子上比了比刀子,结果人根本没理他,拍了拍他脑袋推开他,拿上自己的包走出科室。 “你知道吗,昨天晚上值班,于医师外面挂的证件照又被撕下来了。” “何必啊,也就远观一下得了,可惜了,英年早婚。” 于棠棣穿着一身能赶上当今潮流的宽松休闲衣直直走出口腔科,听着前台护士的聊天,笑着摇了摇头,且无奈地摸了摸衣服上的链子。 身下黑色酷工装裤衬的他的腿不是一般的修长,又俊又酷,只他心想郁姝的审美,真实地越来越飘。 就像一句话说,你永远不知道,医生的白大褂下面,藏着的是潮男衣服还是红色秋裤。 说这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郁姝的经典语录。 夏天的夜晚喧嚣又燥热,而在酒吧一条街上,灯红酒绿不过是吸引人的形形色色法子,一路走到底,都是骑着摩托开着小车过来玩的年轻人,当然少不了专门在门口招摇的豪车名牌。 一个左顾右盼的探着身的人影出现在“暗恋”酒吧门口。 郁姝穿着短皮衣外套,和酒吧里穿着能多少就多少布料的女人不同,她极为保守地穿了一整套连衣长裙。 尽管穿的不伦不类,依然阻挡不住被她一张对男人来说极有吸引力的俏脸。 “美女,有台吗,来我们这吧。”几个男的看着实在太过年轻,头上漂染着黄绿红几个颜色,中二的气息铺面而来。 他们好兄弟们都在这看了一晚了,都没看见好看的妹妹,这会好不容易看见个高级别的,立马围了上去。 好不容易自由了的郁姝拨了拨身后的长发,化了淡妆出门的她就像清纯的大学生,她瞟看了几眼,连连摆手:“不用了,有约。” 身后一股酒味涌来,郁姝“啪”地一声用手挡开:“嗨呀,郁姝,你躲啥,这里都是小奶狗小狼狗,难得出来就要找回当年秒弟机的自信!” 艾心妍一把勾住自己好友的脖子,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脸,又默默她的腰,要不是个女的,十足像个色狼。 瞧瞧,这是三岁孩子妈的脸吗,这身材,她恨!! “别,我家里还有一个,我不敢乱来。”郁姝白了她一眼,她今天就想出来喝个酒,看惯了家里那位的颜值,咳,还有充足的精力,她实在不敢。 “呜呜呜,郁姝,你告诉我,怎么样才能找一个像你家那样的男人,上哪给我一个啊?”艾心妍呜哇呜哇地喊,气的拍自己的胸口,已然是醉的差不多了,郁姝拍了拍她的脑袋,安慰道: “乖,会有的,只要保养得好,老公在高考。” “郁姝,我相信你!!!”艾心妍的声音喊得太大,就连旁边的人都忍不住看了过来,郁姝面无表情地捂住了她的嘴,咬牙道:“你小点声。” “喂,姐妹,你怎么怂成这样了,想当年,我们……唔!” 认识自己老公的人这么多,万一被发现抓包了呢,那她今晚就不能好好喝酒蹦迪了,郁姝一脸郁闷。有过前车之鉴的郁姝,此时尤为谨慎,却还是,万万没想到。 “小姐姐,我们刚高考完呢,跟弟弟们喝一杯呗。”黄绿毛在旁边凑了过来,拿着酒杯就倒满了酒,说着还要给这边的郁姝送上一杯,还没送到手,身边一阵风,手上的酒杯突然就被走来的高挑男人取走。 “我可以喝一杯吗,姐姐。”一股清柚混杂淡淡消毒酒精的味道拂过。 只见男人高高地俯视着她,“姐姐”两个字被他咬的极重,而男人怀里还抱着个绑着双丸子头的小奶娃。 父女俩两张相似的脸如出一辙地写满了谴责,嘴角保持的微笑凉凉地送到郁姝胸口,她此时,觉得身上有点冷。 郁姝悔不当初,用力地揉了一把正躺着说酒话的艾心妍,转而笑脸迎上自己的老公:“棠,棠棣啊……” 绿毛“嘿”地奇了怪了,夺回自己的酒杯:“姐姐,什么堂弟,这你堂弟” “你个猪头……”郁姝酒也不敢喝了,先从小的下手,拍了拍手媚笑道:“糖糖啊,妈妈抱你,你不是最喜欢妈妈的怀抱了吗” 好一个漂亮姐姐,她嘿嘿地笑,瞬间就变傻了。 小女孩紧紧地抱着着爸爸的脖子,显然是统一战线:“妈妈,你,你又骗我。”小孩子委屈的像个瘪了的小皮球,小眉头却是皱的跟爸爸一模一样。 应了那句话,女儿随爸。 郁姝摸了摸鼻子,渐渐地也不笑了,还记得自己出门的时候好不容易把自己女儿哄睡了,确实是和女儿说了出去给她买糖这句话。 “郁姝,是家里留不住你了是吗” 郁姝忙点头,踩着高跟鞋就去拉回男人的手臂:“留得住留得住!”嘴边小声地挤出几个字:“差不多就行了,我们回家吧……” “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节日”于棠棣缓和了脸色,环顾了周围乌烟瘴气的人声和肢体扭动的场面,再次冷下了脸,换了一只手抱着孩子,而后单手环住郁姝的肩膀往自己怀里挤。 结婚纪念日 郁姝大脑空了那么一拍,一般能这么问的,除了那个节日还有什么节日,她正想着用什么理由解释过去,却被难听的一道声音打断。 绿毛也不知道眼前这是什么情况,大声在于棠棣面前嚷嚷:“喂喂喂,你们能不能看一下我们,我们站在这里也很尴尬的好吧” “嘴巴别张太大,别让我看到你的蛀齿。”于棠棣说话还算平和,不至于让人觉得他在骂人,那绿毛结结巴巴地挠了挠头,不过也是不大的年纪,这会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你怎么知道……”明明光线这么黑,他当老大的在兄弟面前不要面子的吗,看着其他兄弟偷笑的样子,他一人一拳子地锤下去。 白色的车子就停在门外,于棠棣开了车门,望了郁姝一眼,捏了捏她红润的脸,顺便扯着她的衣袖把外套给她扯了下来:“你也不嫌热,上车。” 郁姝勾唇在他脸上看啊看,趁着小电灯泡在候车位上打着瞌睡,拍了拍于棠棣的脸:“这不是看见你才热情似火吗,而且说明我特别有安全意识。” “郁姝,我真的怀疑我是养了个孩子。”于棠棣扣住她的手,俯身贴在她的脸颊上,嗅了嗅她身上的酒味,特别嫌弃地坐回驾驶位:“糖糖都比你好管多了。” 上了车,男人一直不说话,这让郁姝更不自在了,她装的没脾气:“你说,三年了,是不是嫌弃我喝酒又邋遢了” 于棠棣一双眉眼反照在前车位的后视镜上,他看了一眼后车座上抱着孩子仍旧十分少女感的女人,暗笑道:“特别嫌弃,并且当事人非常后悔。” “哎,那我只好带着孩子改嫁,仗着我这张脸,应该还能找个更年轻的。”说着,她“吧唧”地亲了一口睡梦中的女儿,一双眼望着于棠棣就像在控诉一个渣男。 “行,我同意。” 历史总是重复往回,上酒吧当场被抓的郁姝回到了家,光荣地躺倒在了沙发里。 今夜主卧的门已经不是给她准备的了,抬一眼看见两人的结婚照,她忙跑过去徒手砸了两锤子才舒服了。 她没敢用力,毕竟还是好看的,留着。 睡沙发这事,她干了不是第一次,尽管每次在沙发睡着,晚上某个心软的男人就会抱她回去,第二天一早又睡在大床上。 房间里,于棠棣穿着一身居家睡衣,男人动作温柔细致,床中央的女儿已经被他哄睡,他轻轻地在她额头上亲了亲,就踩着鞋子步伐极轻地开门出去。 看了眼在沙发上仰躺的毫无形象的女人,他无奈地过去,准备抱起人就扔回床上去,结果正俯下身,本以为是睡着的女人,俏皮地睁开一只眼: “结婚三周年快乐,我的棠棣!” “姐姐。”男人低哑的声音,颤动的胸膛。 “……”她听到这个称呼,总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你藏在床底的糖,没收了。” 郁姝轰的一下就像被雷劈了一样,一双大眼长得更大,她明明还锁上了的,于棠棣!! 哦,这个噩梦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这个故事,还要从头说起…… ☆、第十一章 衣服翻开检查过后,其实并没有多大的损坏。洗衣机的按钮没有打开,衣服也没什么问题,也就是说于棠棣用的是手洗,而非洗衣机。 郁姝轻敲自己的脑袋,怎么可能,于棠棣根本没用过或者也不会用洗衣机,也不会有这个可能性。 “算了,天黑了就会回来的吧。”她拉开了窗帘,窗外的天空渐暗,屋内重新回到往时的冷清,只有一个人的屋子,似乎少了点什么。 蔬菜和肉类她挑拣了好一会,直接就放弃,一股脑全部塞进冰箱里,下厨真的是让人头大。这对郁姝来说,不在常识技能范围内,比画稿难多了。 桌子上的手机震动着,屋里的人走动来回,始终没有关注到落寞在一边的手机。 未接来电是个陌生人电话,她并没有回拨,而是打了个电话给艾心妍,她现在坐下来慢慢细想之后,才想到于棠棣也不会没有理由地就翻开她衣柜,特地帮她洗衣服。 电话那头有点吵,郁姝直接就就问:“我出门了之后,你是不是和那孩子说了什么” “啊”那头的人疑惑着连声应着:“也没说什么啊,发生什么事了” 郁姝没说别的,语气不像在玩闹,那头的人也发觉不一样,逐渐声音变小了些,也试探了再问了几句,郁姝这才淡声道:“我的衣服,只有你才知道我最宝贝藏着掖着那几件。” “啊,那个,你不是不喜欢他吗,我就想了这办法,不是吧,他真离家出走了” “不过,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艾心妍越说越觉得不好意思了,像她这样做有点对不起郁姝,但是这不出于…… 郁姝恼了好半天,她突然想到自己的态度,沉默着回想着这句话:这不就是自己想要的 她往旁边拿了一罐糖,在自己手上倒了一把,握在手心捏了捏,最终听着耳边叫她的声音,起身把糖果扔到垃圾桶。 “我不喜欢有人碰我东西,因为你是我朋友,你更应该知道的。” “心妍,朋友之前开玩笑也有限度,我也不想用这样的口气和你说话。”郁姝泛红的指尖捏着手机,冷静地向那边说完这句话,就直接挂掉。 艾心妍怎么知道自己的好友会这么大火气,她顿时酒也不想喝了,想着郁姝上一次生气和她冷战的样子,她不由晃了晃脑袋,打开搜索栏开始打字: 道歉信,一千字。 嗯,这次还是狠一点吧,吵多几个字,郁姝应该会看在着份上原谅她的吧。她未曾想,遭殃了个无辜的于棠棣,最后还引火上身,把自己也给烧上了。 晚上,郁姝收到了一条短信,是于姨发过来的,她下意识地马上打开来看: “小姝啊,怎么不接电话。刚才我正到了你家那条街,我们家搬过去新屋那了,想要把棠棣那孩子接回去了,刚好就见着了。我看你不接电话,那孩子也不说话,就不上你那了啊,这段时间麻烦你了,等有空了就过来新屋这边和陪姨说说话。” 她松了口气,原本还想出门的动作停下,还想去外面找找人,现在看来不需要了,人回去了也比没消息好。 …… 等郁姝再次见到那个倔强的少年,已经是半个月之后,此时已是入冬许久,穿着厚实的衣服才堪堪挡住寒意。 忽然想起那个少年一直以来穿着单薄的衣服,时常已经洗的变了色,她不知道他的家境,只是知道他大概是个孝顺的孩子。 不然也不会,听到她说了关于父母这句话是这样生气,想到这里,郁姝看着新建的小区花园,走过了值班室。 郁妈妈走在前面,招呼了一声跟在身后磨蹭着走的女儿:“发什么神经呢,快走,一会上去热情点,年纪轻轻的怎么都木着一张脸。” 郁姝两只手揣着大衣兜子,怕冷的她被风一吹直颤着牙冠,围巾挡着半张脸支吾着:“我要是哪天笑成你一样,你第一件事记得带我去看医生。” “呸,老不吉利的,快到新年你可不能这样讲了。”说着郁妈妈就每逢冬日扫枯叶感伤起来:“你这有爹疼有妈爱的不知道多有服气,我上回才和你干妈聊了一趟,她哥和嫂子就这么楼一塌就没了命,留了个可怜见的侄子,这才从山里叫出来照养着。” “哦。”郁姝听着觉得太悲凉,却还没有反应回来,只以为郁妈妈又到哪里听到的三姑六婆的消息。 “你除了遗传了你老妈的美貌,你说你都还能干点啥”当妈的老看不顺眼自己教不好的孩子,在她眼里,郁姝除了赚点钱那方面不用她担心,其余处处都让她闹心。 “你说二十多岁的小姑娘了,愣是不找个男朋友谈谈,我寻思你这张脸是白挂在那呢,还是得改改你这脾气” “妈,上次追到我们家门口那几个小高中生你忘了” 一想回这事郁妈妈就有点发怵,也就是几个月前的事,被蹲守了好几天的家门口差点以为是为什么小偷盯上了,报了警才知道是个一放学跟踪着郁姝的小高中生。 那次郁姝接了个活动说是去了个中学弄些宣传的小手工艺制品,一下课就羞答答地围了个男生问她: “姐姐,你能不能当我女朋友,我家里很有钱,我的零花钱都给你用。” 郁姝记得当时是这样说的,她浅笑着捏了捏男生肉墩墩的脸:“姐姐也很有钱,等你能自己赚钱自己花的时候再来追女孩子吧。” 后来这事也算放着了,闹得两个家长都脸红,好在郁姝脸皮厚,还能心大地跟他开玩笑。 走到于姨家的三楼,门口都是放过鞭炮的痕迹,今天于姨新屋乔迁,大概也就请了她们一家人,郁爸爸出差,却是没来。 郁姝这时盯着崭新的大门,后知后悟,她张了张唇,忽地拉住敲门的郁妈妈。 “妈,你说的是干妈家住着的那弟弟,他父母……去世了”她似是不信,一个近期失亲的孩子,总不会成熟地像于棠棣这样一声不吭,每天还笑颜相迎的。 郁妈妈白了她一眼,无语的回头再说了一次,倒起了怪了这个对谁都不上心的女儿听的眼睛都发直: “是啊,我听阿霞说,两个月前的事,哎,说是办丧也没人出钱去办,独她一个人去找人草草办的。”随后敲了敲门,又嘱咐道:“那孩子怪可怜的,你当她半个姐姐,也照顾一些,让他感受感受亲情。” 郁姝咬了咬舌尖,攥紧了背包带子,闷闷地回:“会的。” “这会怎么又傻了” 郁姝恨恨地瞪了郁妈妈一眼:“妈,你什么都不早说。” 郁妈妈不知道她说的什么意思,见她伶俐的一双眼气地挤起来,更乐了:“哎,这才对,这才有点机灵劲。” 郁妈妈这时怎么也没有想到,当年说的亲情,终是慢慢地变了味。 两个小弟弟妹妹啪嗒啪嗒地在屋里面跑,于姨的新屋比旧的大上了不少,走进去还能闻见隐隐的漆味,郁姝觉得这里通风不太好,也没有说出来。 “小姝家来了啊,等会啊,你干妈我煲了好几个小时的鸡汤,一会拿上来咱们就吃饭了啊。” “乾乾和宁宁,别闹腾了,你姐姐来了,快带姐姐看看参观参观家里啊。” “姐姐,我带你看我的新床!”八九岁的双胞胎跑到又哒哒哒地绕了回来跑到郁姝面前,女孩子害羞地在哥哥后面躲,男孩子已经拉上了郁姝的手。 “今天这么乖”郁姝摸了摸两个孩子长着一样卷毛的脑袋,边走着边有些心不在焉,她拉了拉男孩:“乾乾,你小蓝姐姐呢” “姐姐在房间看书呢,她说没吃饭就不要去叫她。” “哦。”郁姝想了想又问:“那你小表哥呢,也在看书啊” “嗯嗯,哥哥姐姐都在房间看书。”小朋友指着自己的床,哇哇大叫:“这就是乾乾的床,是蓝色的!” “哇,太酷了吧。”郁姝跟着大喊了一声,心想既然都这样了,嗯,顺便也打消了去跟那孩子道个歉的心思。别怪她不想,这不是没有机会,这样她也就蹭了蹭鼻子跟小孩闹到一块去玩了。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她心里所想,于棠棣忽然一高个子就从儿童房门口路过,还不忘转头看了里面的郁姝一眼,神情冷淡,似乎看的是一个陌生人。 “酷……极了。”郁姝尴尬着一张脸,看着他离开,嘴上孩子气的话还没念完,就这样拉了一个好长的尾音。 她努力维持的一本正经,被打破的十分干脆。 不到晚上七点,饭桌上已经慢慢当当地布好菜色,从这里的窗外看,外面漆黑的一片,毕竟是郊外一些的地方,楼盘也不多,多的也就是公路。 郁妈妈看着桌上都是孩子,哈哈笑着说:“今天是好日子啊,终于是搬了大房子了,一切顺利,孩子健健康康的,好好学习!” “小姝,你也说几句吉祥祝福的。”她扯了扯旁边的女儿。 郁姝几年不变,实话说:“祝姨和叔搬新家就是新生活,就别老吵,我还不想年纪轻轻当居委会阿姨。” 好在都是熟人,夫妇两笑了声不自在地对视了一眼,却是没否认郁姝说的。 郁妈妈锤了自己女儿一把,圆着说道:“吵才是恩爱,不吵没感情,我跟你爸也吵,多好,没人跟我吵还闷呢!” 埋头吃饭的于棠棣良久不出声,听见郁姝的话抬了抬头,好似不经意,转而拍了拍右手边闹腾不吃饭的小男孩:“快吃饭,碰洒了汤会烫烫。” 烫烫郁姝的耳朵这次尖利了,听见正好在自己对面坐着的于棠棣说话,抬头看。 刘蓝蓝抬了抬自己厚厚的黑框眼镜,看了看郁姝,又看了看郁姝看向的小表弟,以她看侦查小说的看的蛛丝马迹来印证,这两个人必须有点什么事。 她忽然被勾了勾下巴,郁姝一张脸的大眼睛就凑在她眼前,攻气地勾了勾眼皮:“小蓝,你这样看我,爱上我了” 刘蓝蓝一掌打红她细白的手:“你看我表弟,你爱上他了” 郁姝:“……”这女人怎么知道的。 哇,这脑回路,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第十二章 饭桌上孩子玩闹,刘蓝蓝性格也是话很少,所以桌上也就两个人在说话聊天,刘大友拉了拉自己旁边闹着的儿子: “乾乾,别老玩你玩具了,学学妹妹,先喝汤。” 刘乾乾“啪”地一声把玩具抱在怀里面,防备地看了爸爸一眼,大声嚷着:“知道了!” 郁姝皱了皱眉,皮孩子太吵了也是件烦心事,这一一来,自己对面正安安静静吃着饭的于棠棣就格外乖巧了起来。 郁姝看了看碟子里的鸡肉,先是换了双筷子夹了一块给于姨:“姨,吃肉。” 于姨看着碗里的肉,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转而就看见郁姝给刘蓝蓝和刘宁宁夹了个菜,只见她笑眯眯的,温柔道:“于姨做菜就是好吃,你们怎么不吃。” 郁妈妈哈哈笑着:“这小孩又搞什么名堂,往时没见你跟于姨客气,想当年啊,你跟蓝蓝抢奶喝的时候都掐着肉哇哇哭呢!” 自然没人知道她打什么名堂,她只抬了抬眸望向于棠棣那处,发现他并没有关注桌上的人和话,反倒是和自己旁边的刘蓝蓝一个样。 无欲无求的淡漠脸。 “棠棣,吃肉。”郁姝非常自然而然地夹了个鸡腿,而后就收回了自己的筷子,碰上刘蓝蓝似乎洞察一切的眼神,缓缓地伸直了脖子。 分明说着,她可不是特地给他夹的,这桌上所有人她都夹过一遍。 少年清瘦的手臂举起,平静地看了一眼浅浅笑着看向他的郁姝,虽然这张脸很有欺骗性,但是他不知道她又在做什么奇怪的举动,只拨了拨鸡腿到一边,低沉着声音说:“谢谢。” 郁姝看着他的笑容就僵在嘴上,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前一段时间还追在自己身后叫姐姐的少年,好像变了很多。 大概想到青春期的男孩子都比较性格多变,而且还是她说过这样那样的话之后,她拨了一口饭进嘴里,忽然对面的小男孩就闹起来。 小男孩“蹬”地站起在凳子上,挤着一张小脸皱巴巴,憋红了脸硬是没眼泪,碗里的汤还没喝完:“鸡腿是我的,为什么要抢乾乾的鸡腿!” 于姨“哎”地起身绕过去,也夹了一块鸡腿到他碗里,连声哄着:“这不是还有呢,乾乾想吃没有人跟你抢。” “不行,就不给哥哥吃,乾乾不想。”说着又哇哇地嚎了起来。 郁姝抬眉看了一眼哭闹的小男孩,眼泪水也没一滴,任性的脾气正觉得有点好笑,而后就看见于棠棣把郁姝夹给他的鸡腿夹到了刘乾乾的小碗里。 郁姝顿时就拉下了脸,把碗也放下了,把堆满了肉和两个鸡腿的碗拿了起来:“汤也没喝完,又不吃饭,乾乾,鸡腿不只是你一个人的,大家都可以吃,不可以任性。” 小男孩理直气壮地扯着脖子,哭嚷道:“鸡腿就是给小孩子吃的,哥哥不是小孩子,不能吃鸡腿。” “哥哥也是个孩子,他只是比你大不到十岁,也是爸爸妈妈的孩子。” 刘大友也觉得有客人在,孩子这样闹实在不好,就拍了拍孩子:“乾乾,听你郁姝姐姐的话,你一个人吃不完,给哥哥吃。” 于姨训了几句,怕这孩子没点家教,这训了之后又哄着:“先喝汤,妈妈给你再盛热的。” 取走半凉的汤水,换过来一碗滚烫的,小孩子哪知道其中厉害,只是一个劲地发脾气,晃摆着的手臂直接就抬起来把碗给打下去: “我不要哥哥,我讨厌哥哥!” “乾乾!” 几声尖叫着的惊呼,这一幕实在让人心惊肉跳,滚烫的混着油水的汤就全部倒洒而下,全部泼向到旁边的于棠棣的大腿上,淅沥沥的汤水迅速地被裤子吸附,还冒着烟。 但于棠棣“嘶”地闷疼还没完,已经动作极快地把旁边的小男孩抱了起来,这才免了剩余的汤水淋到他娇嫩的皮肤上。 “哎呦,乾乾,有没有烫到。”于姨连忙过来查看,眼里满是心疼,只是大家都顾着去看笑的小的那个,却冷落了真正被烫了一身的于棠棣。 或许少年太过坚强地一声不吭,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于棠棣的手疼的颤抖着,郁姝捏了捏手,忍不住想,他寄人篱下的日子可真不好。 于姨抱起了终于真正哭了出来的刘乾乾,给他抚平气,满脸的心疼:“心疼死妈妈了,进房间脱了裤子看看。” 郁姝走过去,摸了几下小男孩的衣服,都是干的,显然是没有沾到一点热汤,她继而把小男孩抱到地上去:“哭什么哭,烫到的又不是你,站在那,去给哥哥道歉。” “小姝啊,小孩子不懂事,别吓他。” “我没吓他,现在就不懂事,那要什么时候才懂事,要等吃了教训才变乖吗”郁姝拉着刘乾乾的小手,带着他站到了墙角,刘乾乾举起手就要打在她脸上,被她一捏:“不认错,那就站着,站到认错为止。” “这……”于姨心疼着,倒是一边看见孩子没什么事的刘大友就这样看着,也不说话。 好好的聚餐,被孩子们闹成这样,如果严格一点的家庭,早就不让孩子上桌吃饭了,过分宠溺,不过宠出来个没用的。 旁边站着的于棠棣眼里闪过一抹惊异,张了张嘴想说话,却直接被风风火火干事的郁姝拉起了手腕,语气不善地骂:“站着干什么,去医院。” 出了屋门,风因为两人的跑动“呼呼”地刮疼着外耳,于棠棣凝望着前面拉着自己的郁姝飘洒在风中的长发,尽管腿上的疼痛感剧烈而难受,只是此时,心情又是格外冷静。 像那天,他不顾一切地跑去工地上,只是此刻,在他的生命中突然多了一个他曾叫过姐姐的人。 是过客吧,人生的过客。 他卑微,无依无靠,而她人生娇艳盛放,拥有着一切的美好,父母、亲人、朋友。 两个不同的世界,此刻遇见了,却是这么残酷的对比着,剖析着。 因为于棠棣执意去买烫伤药解决,最终两人还是没有去医院,只是在车上,郁姝忍不住说:“你就这么没脾气吗,对谁都这样,永远不会发火,也不会骂人。一个小孩子,也能把你欺负成这样。” 他换了换腿的姿势,而后淡淡地道:“你不是看见过了吗” 他说的,自然就是那天离开郁姝家时的事 “呵,那你刚刚倒是拿出那天骂我的气势。” “我没有资格。”他惨淡地扯了扯嘴角,一个寄人篱下的身份,做什么事情都是要小心翼翼地吧。 郁姝不说话了,于是车子上陷入了极度诡异的安静,就连浅浅的呼吸声也能听的极其清楚。直到车子开到了工作室门口,这份尴尬才结束下来。 “对不起。”郁姝背对着他开门,声音不大不小地说了一句,感觉到身后的人并没有答应她,她推开了门,深吸了口气,硬着头皮说:“你搬来这里住吧。” 心里着急,毕竟他腿上的伤也还没处理,正疑惑着身后的人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一回头,就看见于棠棣半跪着在地上,一只手死死地按压着肚子。 郁姝扑在他面前,让他倾倒的身体压在自己的肩膀上,摸着他按压的位置,少年两鬓间的冷汗滴撒在干燥的地面上。 “别硬撑,上医院,快点!”郁姝拉着他的手臂放在自己的肩膀上,尽管只是一个上高中的男生,身高和重量也是够呛的。 “没事,我只是……”他在强忍着阵阵翻覆着的胃,干净的眉眼掩不住狼狈,忍着想要吐出来的感觉,硬生生在嘴边挤出来一句话:“胃疼,不用去医院。” 郁姝直接就扔下他,转而走掉。 于棠棣强撑着身体站起来,自嘲了一下自己对别人的妄想,真以为有人会真心对待一个无亲无故的人吗。 他疼的发笑,眼尾渐红。 郁姝推了自己的自行车出来,极其注重形象的她此时头发乱糟糟地捆在一起,穿着一条毛裙不顾形象地岔腿坐在车包上,嘲他喊:“叫车来不及了,上车。” 于棠棣怔怔地抬起了头,他突然就皱着眉目笑了,原来,原来是这样……只见他慢慢地撑起了身子,一步一步地朝郁姝走去。 医院啊,那个经历生老病死的地方,似乎因为多了一个人的陪伴,变得不再令人慌惧。 于棠棣放开了蜷着的手掌,泛红的手心穿过女人细极的腰身,却不敢用力地抱紧,恍若一场温情的梦,醒来之后,独自面对的是一切糟乱。 “抱紧我的腰,坐稳。”郁姝说。 感觉到腰腹的手臂用力收紧,郁姝看了看前方的绿灯,两条细腿愣是踩出了风火轮的速度,好在距离最近的医院不足两公里,不到十分钟就赶到了门诊。 街景在不断变换,左右摇摆的自行车车身挡不住飞快的速度,只记得那年沉闷的少年倚靠在女人瘦软的背后,多年以后,少年长大成年,终是化为了女人一辈子的依靠。 ☆、第十三章 输液室里,不乏有几个急诊送到医院打吊瓶的人,于棠棣露自己坐在一个位置上,听着左右的人聊天对话,他冷汗涔涔,上方的白炽灯把他的脸色打的更为苍白。 郁姝拿了输送液回来就看见这幅样子的于棠棣。 他似乎变白了很多,因为厚重的头发遮挡,更显他瘦削的下巴。明明身形瘦长,却不会瘦骨嶙峋,就是这样一个人,居然能够忍受将近一个月饿着肚子。 如果不是因为今天来医院,她知道他还会继续熬下去。 郁姝走过来就想把单子和药通通甩在他脸上,看见这一副被抛弃的小样忍了忍:“急性胃溃疡,能耐啊弟弟,难道身体不是自己的吗” 于棠棣没说话,只摇了摇头,把怀里堆着的药盒整齐地叠好放到旁边。 “于棠棣,在吗,过来抽血。”年轻护士的声音响起,是轮到他验血了,郁姝举了举手示意,挽住于棠棣的手扶他过去: “算了,来,我扶你。” 于棠棣全程弯着腰,动作不敢太大。 他一身上下的伤都很巧,烫伤了之后,直接还来了个胃病,实在难以想象这个年纪的人也会有了这种程度的胃病。 护士是个男的,动作却很温柔娴熟,细细的针头很快扎破了皮表,护士按了一下就开始回血,于棠棣捏着拳头,就直看着自己的手背。 “别看。”郁姝说着,一双手就覆上他的眼睛,压在他的头发上,于棠棣猛地张了张嘴,缓了一刻,手上的针也拔了出来,他终是什么也没说。 男护士不由多看了几眼病人旁边长相突出的女人,一时以为穿着随意休闲的郁姝是个高中生,一副了然的模样:“这是你小男朋友吧,带他回去坐着,我一会过去给他扎针。” 郁姝摆了摆手,抱着于棠棣撑起来:“医生,这我弟弟。” 那男护士眼里的兴趣更深了,他托了托眼镜,明明对面的是于棠棣,眼睛却一直放在旁边站着的郁姝脸上,接话道:“抱歉,可能看起来和你姐姐不像吧,误会了。” 没人注意到,于棠棣在听到这句话时头发下突然翻起的眼皮,一双眼睛死盯着这个男护士。直到郁姝拍了拍他后背,他这才耷拉下眼皮子,没焦距地看向地面。 一晚上倒是逼得郁姝成了一个话痨,于棠棣回去坐着,右手已经被扎上输液的针,西医见效是快,不过一会他威力疼痛翻覆想呕吐的感觉就减弱了很多。 他逐渐开始认真地听边上一直陪着他看病的郁姝,好像从今天再见到她开始,她对自己的态度就变得很不一样,是姑姑和她说了什么吗。 于棠棣思索着,却不知道郁姝的性格,许多人认为她性格高冷,其实不过是不甚相熟,她当然不会和你多浪费一句话的时间。 其中因为自己这副还算不错的皮囊,给自己招惹了很多烂桃花也是一个原因。 “你以后,每天给我好好吃饭,早中晚。”郁姝拿过边上的药打开,看着药盒上的医嘱开始分药。心里想的却是,见了鬼了,她以前没想过,现在却是真真切切的,照顾着一个这么大的一个人。 勉强也可以称为一个男人了吧,瘦归瘦,扶着他的时候手上的硬疙瘩她可没忽略,嗯,这美妙的肱二头肌肱三头肌…… “哦,别以为现在你不疼了就是没事。”她阴侧侧地笑,起身去装了一杯热水回来继而说:“先是肚子闹点小毛病,如果不注意,到时候就胃出血完了,可能就胃癌也不一定。” 于棠棣似乎也被吓到,他拉下了嘴角,伸手去接过那杯水,干哑的嗓子终于说出话来:“药给我吧,我自己能吃。” 郁姝看了眼自己手心的药,见他伸手来拿,卷着手指收了回去,声音调侃着说:“我洗手了,但是你没有,所以你的脏爪子给我乖乖收回去。” 于棠棣果真收了回去,却是一声不吭了,郁姝奇怪地摸了摸她茂盛的黑发:“别给我装深沉啊,怎么不叫我姐姐了。” 郁姝皱了皱眉,仿佛觉得前些日子一口一个奶气的姐姐地叫的人被偷换了一样。这一番动作,他才说话了: “可你不是我姐姐。”他声音不大,却执着着要说出来。 郁姝微笑着捏了两颗药放在他嘴边:“行,河还没过呢你就给拆桥了,张嘴。” 于棠棣看着她青葱白净的手指尖上捏着两颗白色的药丸,指甲盖干干净净的没有染甲,不太习惯地张了张嘴。 “咦,沾口水了。”郁姝正两指托着他下巴,飞快地用拇指把药塞进他嘴里,免不了碰到了他的牙齿和一角舌头,于是略微嫌弃着把水递到他手里。 于棠棣竟是分了神嚼了嚼嘴里的药,忽而一阵苦意让他拧紧了眉,张着嘴巴忙给自己灌水,这才消了嘴里的苦意。 转脸就看见郁姝撑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他,扬了扬手里的药:“药好吃吗,这还有。” “姐……”他不经意吐出来一个字,很快就被收了回去,转而嘴硬道:“郁姝,我可以自己吃。” “哎,算是让我提早体验一下当妈妈的乐趣。”说着又塞完剩下的药进他嘴里,尽管是憋着笑的样子很是好看,一双眉眼化开了一样。 于棠棣嘴角抽了抽,但他一只手吊着药瓶不敢乱动,论斗嘴,此时的于棠棣是百分百被压制的那位,不过也是有转机的。 一晚上,除了有个热心的男护士总是过来帮忙看药水,问需不需要医院标配的绿豆汤,剩下的时间,就是郁姝对着两大瓶药水“滴答滴答”地发呆。 等终于熬不住的时候,她推了推旁边的于棠棣:“我困了,你一会吊完一瓶了叫我。”说完就闭上了眼睛,脑袋靠在座椅上睡了过去。 或许是真的累极,不一会于棠棣就看见,她微张着蜜桃色的唇,鼻子发出小声的呼噜。 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温柔无害模样的郁姝,她下巴有点短,但是小尖着恰到好处,两颊微微有些肉,显现的十分少女。这个样子的她让人感觉她不是自己长辈,更像是和自己同龄。 “你姐姐这样睡会歪脖子,我给拿个枕头吧。”男护士也察觉到了这边,微笑着拿来了个软垫,因为有于棠棣在她旁边,还是礼貌地询问了一下。 “谢谢叔叔,不用了。”于棠棣因为输液不断发干的唇缓慢地扯出了一个笑容,拒绝了男护士的好意,转而看向有些没形象地把头歪在一边的郁姝,此时乌黑的长发遮住了她半张脸。 男护士显然十分年轻,被叫了一声叔叔顿时尴尬地顿了顿,转而笑道:“你和你姐姐关系不太好吧。” “不是的,她就喜欢这样睡。”他也随之接着回答,一张脸笑的人畜无害,挑不出什么毛病。 如果郁姝此时醒来听到这句话大概是要大动肝火了,可惜她还真的歪着脖子睡的挺香。 男护士无话可说,可惜地摇着头拿着东西走了。 或许这样的组合太过于显眼,旁人的目光也时而望向这边,却感觉不到意图,于棠棣无奈地看了一眼坐着也睡得香沉的女人,慢慢坐直了身体,动作小心翼翼的像做偷偷摸摸的干什么一样。 想了想,他扯起郁姝围巾轻掩上她半张脸,感觉到她呼吸是顺畅的,这才把她的头摆到自己的肩膀上。 郁姝动了动嘴巴,却没有醒,就这他肩窝的位置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倚靠着,嘴上软声着,念念有词:“别动,很困的。” 这让于棠棣抬着的手就定在了那里,也不知道是醒了还是没醒。过了会,他呼出了一口气,侧了侧脸,也不在意她压着自己输液的手,抽出了另一只手拉了拉她的外套,单手给她把纽扣抠到她领口。 他这才松了一口气,就这样,于棠棣听着耳边时浅时重的呼吸声,耳朵被哈红了一整只,连带着手麻了,也一声不吭。 “姐姐,你睡吧。”他说,一双眼睛亮,嘴角换回了在别人面前极力掩饰的温和笑意。 或许生病的人就会变的极其脆弱,因此整副身心都会依赖于身边陪伴的人,于棠棣也一样,只是他觉得,今天的郁姝,和他印象之中的却是截然相反了一样。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郁姝的眼里,就是一个脾气不定冒着青春期脾气的少年。 而她,以为自己在包容他, 而他,恰好和她想的一样。 两人在医院熬到差不多十二点,还是于棠棣把自己肩膀上的人叫了起来,手上的针头早就已经拔了,郁姝恍惚地睁着眼问:“吊完了啊,你好点了吗” 于棠棣起身整理好身上的衣服,回答道:“嗯,好了。” 郁姝疑惑地看他红的滴血的耳垂子,边走出医院大门边盯着看:“你耳朵怎么这么红” “可能是坐太久了。”于棠棣说,拉过车棚里停放着的单车,长腿一迈就跨上座椅,单脚撑着地,侧过脸对后面松散着头发半睁着眼上郁姝说:“上车,我载你。” 郁姝“哦”了一声,无语地刮了他一眼,坐上了后车位,两只手捏着他衣服的两边,叮嘱着:“我很困,你记得开稳点。” “嗯,抱紧点。”他轻笑着说。 “……”郁姝两眼一闭,心想这句话很熟悉啊。 不知道是因为郁姝很轻,还是开车的人很稳,一路上,于棠棣把车都踩的很慢,因为在前面的人挡过,冷风也不再那么刮人。 整座城市都在这个时候陷入了难得的安静,路灯下自行车在不断往前开着,男女的影子被拉的很长,长的就像两人跨过的山长水远的距离。 作者有话要说:宝贝们我来了我来了,更新晚了!! 番外什么的收藏破五十后面再发吧哈哈哈,太难了感觉文章好冷>_< ☆、第十四章 “早啊,新同学。”应嘉看到前面熟悉的身影,那个全校最特别的包,于是背着浅色的书包就跟了上去,她双眼眯笑着,整个人都洒满了阳光的气息。 于棠棣脚步停下,手上提着一个花色布条包着的东西,他显然没料到身后叫他的人是谁,微微一愣后冲应嘉笑着打招呼:“班长,早上好。” “嗯,其实于同学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呢,你不用太在意班里的人说的话。”应嘉自然而然地和他并排走着,个子娇小的她只到他的肩膀,她摸着自己肩上的双肩包又走近了男生一些。 “没关系,她们说的没错。”于棠棣摇了摇头。 余光突然瞧到身后猛然窜过来的自行车,他一伸手就及时地把身边轻跃着的应嘉拉过来,他动作极快地冲那辆被踩的极快的自行车尾座踢了一脚,一个篮球就这样蹦跳着在学校的操场上。 应嘉就在于棠棣扯自己的瞬间,双手下意识地按在他的腰上,整个身体扑到在温热的胸膛上,近距离地连男生身上的清香味也闻的清楚,她呆呆地红着脸,心跳的极快。 于棠棣放开她,捡起掉到地上的饭盒,拍了拍上面的灰尘,脚上转而踩住滚动的篮球,朝前方拖着车过来的人说:“同学,你差点撞到人了。” “撞人怎么了,我们在学校,还没人跟我们呛的,你谁啊?”齐铭瞪着一双牛眼,可不把他气坏,一手抢过篮球,眉毛又粗又黑的很是有气势。 “铭哥,咋了这是,快上早课了。”认识的人也跟了上来,搭着齐铭的肩膀,吊儿郎当地翘着嘴巴。 他们都是三班的人,至于三班的人,学校都管不了太多,成绩烂泥一样扶不上去的,在高中来说,老师都是不愿意管太多的,还不如多放点心思在重点班上。 “拿着。”齐铭呸地一声,把篮球扔到朋友手里,大摇大摆地就走在于棠棣面前。而后者显然不太想搭理他,一路向着教室的方向走。 应嘉本就是个到处不招惹人的乖乖女,看见齐铭不太好对付的一张凶悍脸,连忙跟在于棠棣的身后。 “你还是第一个敢踹我车的人,怎么样,看不顺眼我还是咋的。” “喂,你叫什么名字。” 于棠棣终于有点反应,他转身掐住准备砸向他身上的一轮拳头,仍露出一个浅淡的笑:“一班,于棠棣。” 齐铭死盯着自己被捏的死紧的手,“靠”地一声骂出来,这小子属牛的吗,这么大的力气,见于棠棣神色没有一丝的慌忙,反而像是在嘲笑他一样,他一把扯回自己的手: “于棠棣是吧,你得罪爷了,我身后几个兄弟可不是闹着玩的,你等着瞧!” “啧,英雄救美呢,就你这样子。”他撂下狠话,看了身边的应嘉一眼,跨着背包上了车。 “他是三班的小混混,年级十次处分有八次都是他们班的,你,你以后上学小心一点吧。”应嘉担忧地看着于棠棣,见他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的样子,她只好提醒一下这位新同学。 忽而脸又红了红,扯了扯自己的背包肩带:“于棠棣,刚才,谢谢你。” “上课了,快走吧。”于棠棣抬了抬头,走快了几步,无意的地说了一句无关的话,一下打散了少女隐隐散乱的情丝,人高腿长的走在前面,应嘉咬着牙小跑跟上。 在新学校,老师的讲课速度很快,一开始于棠棣不适应这样的教学方式,不过上了几天课后,他很快就适应。 所以说入学的时候做的基础测试也不是没有道理,好在他的基础学得很实,后面甚至觉得进度有些慢。 午间餐的时候,作为时代好同桌的林大新,热心如他,此时也看见自己的新同桌今天格外不一样了。 “天啊,我没看错吧,你今天居然带饭盒上学了。”他一边不可置信地念念,一只魔爪已经伸过去摸上饭盒,包着饭盒的红色波点套巾被扯着翻来翻去的看: “这么女孩子的饭盒,谁给你做的啊,总不会是有女生给你送吧。”他仰天呜呼哀嚎,心想一定是了,不然也没有别的理由了: “怎么连你都有人送爱心饭盒,而我,英俊潇洒,富有男人味,却没有一个人送。” “呵,我宁愿相信学校被炸了,我也不相信。”林大新哼哼地要去拿于棠棣的饭盒,直接被掰扯开了手指,疼的嗷嗷直叫: “有必要吗,为了个饭盒,伤害我们的同桌情谊。” “我姐做的饭盒,她不会做饭,没有你想的那么好吃。”于棠棣笑了笑,手心也有些发汗,这是郁姝死撑着一张脸说要给他做的午饭盒,他还没有打开过。 林大新嚼了一口每天都是一个味道的饭,仍是兴趣盎然,不过这会把注意力都转移到他口中这位姐姐的身上去:“你姐姐多大啊?” 于棠棣想了想说:“我也不知道。”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林大新嘀咕着。 奶白色的饭盒被打开,里面满满当当地被塞了一盒,似乎生怕分量不够一样。随着林大新的惊叹声,于棠棣的神色更多的是了然,而后无奈。 只见饭盒里的西红柿还是生切的,蒸肉类被分在一边,清清淡淡的没有一点酱料的样子,她倒是会扬长避短,能不用锅的,尽量不用。 林大新止不住地捂嘴偷笑,不忘揶揄着:“你姐姐可能在减肥吧,我看着挺健康的。” 清汤寡水,说不上来的健康。 于棠棣只能嘴硬,尽力维护一下郁姝的面子,他从书包里拿出来一板药,正儿八经地回答:“我这几天生病,要吃清淡的。” “这样啊,那你慢慢吃吧。”林大新看回自己盒饭里面的红烧排骨,顿时也觉得食欲大开,却忍不住好奇别人碗里面的,他的同桌好像吃起来还挺开心? 于棠棣埋头吃着,掩不住的慢条斯理,但他吃的很快,咬了一口没什么味道的牛肉,忍不住扬起了嘴角,他大概知道某个不善下厨的人是怎么样做出这一顿饭的。 确实挺难为她的,他忍不住闷笑了声。 “好像还挺好吃的,让我尝尝呗,我的是红烧排骨哦,随便你吃。”林大新蠢蠢欲动,一双木筷子就要伸到了他面前。 于棠棣把吃的差不多的饭盒往旁边移了移,干脆地拒绝:“不行,牛肉比排骨贵。” “兄弟,你这不是一般的抠啊,我给你两块吧,成不?” “不行,我的不好吃。”于棠棣实话实说。 “你骗鬼啊,肯定好吃。”不好吃能护着不给他尝一尝?他烦人地凑了过去,嚷着要吃:“我的肉随便你夹,让我吃一口呗。” “不行。” “......”林大新被拒绝了一脸。 绝交吧。 六中的石碑大门外,除了形形色色的小车外,还停了一辆黑色流线型车子,特有的圆冠标志在众多私家车面前显得格外高调,不少人开始注目这辆车子。 看不见的车窗内,方席然坐在驾驶位,他戴上墨镜,单手压在方向盘上,目光注视在六中的大门,卓然超越的双目半敛,对放在耳边的电话那头说:“汪莹莹的照片洗出来了吗?” 那边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他沉默了一会,摸上了自己衣服里的烟盒,他叼着一根烟,却没有点燃。 “我已经在学校门口。”他微眯起眼,目光一直紧紧盯在门口一群嬉闹的学生身上,他继而压低着声线对那头的人吐出几个字:“这次,别让我失望。” 他冷笑一声挂掉了手机,手指一翻把手机抛到后车座,轱辘一下掉到了车垫下,他不甚在意。 于棠棣出来的时候,自己身边只有林大新在叨叨地说个不停,他偶尔选几个问题应着回了几句,之后觉得熬不过他的话痨,渐渐没了声。 直到门口,两个人家的方向不一样,才分开了来。 一辆车子猛然就停在了他面前,他顿住脚步,直等车窗开了小半,露出男人饱满的额头和墨镜之下隐约可见英俊的眉眼。 男人微侧脸,嘴角已然抿成了一条细线,整个人散发着不可冒犯的严肃气息。 方席然看到他的半张脸时,整个人就已经僵直在位置上,等他看见少年的校牌和名字,他忍不住了。 “你和她长得真像。”他好笑一声,忍不住捏紧了拳头,恍如一切都展露在他面前,他洞悉所有,但这些都是对他的残酷。 太像了,这么像的一个人,让他怎么怀疑这可能是假的,不,这次绝对不会是假的。 方席然推开车门,手一直握着方向盘看向前方: “上车。” 于棠棣半弯下药,对着车内的人笑说:“我为什么要上一个不认识的人的车?” “我是你哥,这样足够了吗?”他声音平淡,说着的却 是一个惊骇的信息。 方席然说完了这句话,于棠棣便定在那处,厚长刘海掩下一双眼睛,满是震惊。 价值百万的车子重新开走,少不了有人盯着看了许久的,包括迟迟才出校门的应嘉。 “那个人是谁啊,家里好有钱,这车子我还是在电视上看见过的呢。” “应嘉,是你们班的吗?”身边的女同学拉着她的手晃,试图把她叫回神。 应嘉‘啊?’地一声回过神来,慌忙掩饰地回道:“我当然不认识了。” “好吧,如果我男朋友家里也这么有钱就好了。”女生唉声感叹着,谁不喜欢有钱人家的少爷啊,可惜在六中真的太少了。 “哦。”应嘉看了看车子离去的方向,心不在焉地应着。 她当然认得这个人是谁,可是为什么......她忍不住低着头想了一路。 ☆、第十五章 “看到了吗,这样的一个人,他原来是多么正常的一个人,可他现在只能痛苦地躺在床上。”幽暗的房间里,混杂着苦涩的药水味,男人魔怔般的声音长久地环绕。 “你身上背负着你父亲的肮脏血液,你也和他一样。” “......”于棠棣猛然挣脱,红木大门“哐当”一声被他撞开,可是身后的声音从未停歇。 “这么多年来我为了有现在的成就,就是为了有这一天啊。” “我要你答应我,用这一张和她相似的脸,骗我爸一辈子。” 方席然的话冰冷又无情,面前与自己母亲极为相似的一张脸,可他丝毫提不上心软,尽管他是和自己有着相同的血缘。 “我妈已经死了,而我,不会答应你。”于棠棣沉默着良久,说着。如果可以,他比任何人都希望那个法律上称为自己父亲的男人去死。 方席然狠狠地把脸上的墨镜砸到地上,危险地掐着于棠棣的脖子:“我可以给你上学的机会,可以给你财富,给我所有,但是,你必须要答应我。” 于棠棣目光灼灼,嘴角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我不会答应你。” “你会答应的。”方席然说:“我可以给你一年的时间,这很充裕。” 笼边山区,一个地处偏远的地方,或许里面的人一辈子都没有走出去过,却是有些悲剧,自从踏了进去,永远也出不来。 郁姝早就感觉到,这几天家里的这位好像发生了什么,整个人容易犯错,最先反映他的心情的,大概就是他的厨艺直线下降。 咸的咸死,甜的腻死。 这会郁姝走到他身边,思来想去只能想到一个理由,她坐到于棠棣边上,两人挨的近,倒是少年也不躲,疑惑着歪头看她。 “于棠棣,春天还没来吧。”她盘着腿,食指勾勾他几分坚毅的下巴,仍是拨了拨他碍眼的头发:“早恋没什么,把自己弄得魂不守舍的,丢人。” 对于郁姝来说,为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犯难,简直就是浪费时间,思及此,她必须要给点她人生的经验。 谁知于棠棣也拍了拍郁姝的发顶,对她后句话不置可否,只温和笑道:“帮我剪头发吧,你已经盯了我很久了。” “没大没小。”郁姝嘴上这样说着,却被他激的创造欲猛的爆发,连连伸着手指指着:“你等着。” 最终于棠棣被拉着坐到了阳台的蓝色雨棚下,手上被塞了一个盆,于棠棣看了一眼郁姝手上看似十分专业齐全的东西,忍不住问:“那个,我能后悔吗,我怕今天会有血光之灾。” “你觉得呢?”郁姝眯着眼揪了揪他的刘海,惊觉少年发量惊人,她又拿了塑料袋撕开包在他脖子上:“放心吧,以前我还给流浪中心的小狗剪过毛。” 她“噗呲”一笑,自己也觉得有点过分,甩了甩手上的剪刀道:“都一样。” 他深吸一口气,如临大敌般挺直了脖子:“开始吧。” 郁姝是个下手不会犹豫的人,拿着剪刀梳子齐上阵,起初还有模有样的,地上很快就被铺满了一层一层头发,于棠棣的头发微软,于是剪得更方便。 她顺带拿出了自己的电动刮刀,摸索着换了个新的刀口,滋滋的电声就在他的耳边响起,他微微一躲,却还是逃不过她按住头顶,直接就给他剃了下半部分的头发。 直到郁姝自己剪完看整个效果,也不难看见她吃惊的神情,她一时说不上来是自己剪的好,还是面前的男生一张脸长得太俊朗,连带着头发丝都变的好看起来。 于棠棣伸手拨了拨自己的头发,两鬓有点凉,他朝面前一脸被雷劈了一样的郁姝疑惑:“所以说,剪坏了?” 郁姝摇着头“啧啧”感叹着,先前遮住的半张脸,轮谁也没想到下面的是一双这么俊秀的眉眼,她收拾起东西说:“简直是好看的合不拢腿。” “合不拢腿?”于棠棣皱了皱眉,总觉得这句话并不是什么很好夸奖的话,但是在郁姝眼里,他顺着的刘海搭在眉毛之上,正巧露出一双浑然成型的眉毛,沉思的样子颇有几分成熟。 “走,我们逛街去。”郁姝没有回答他的疑问,突然就来了兴致,一种想要打扮面前的小帅哥的兴致,她想起来高中的时候总爱攀比,像于棠棣穿的这么简陋,大概会受同龄人排斥。 于棠棣本能想要拒绝,抽开脖子上贴着碎发的塑料,他就眼睁睁看着郁姝把他拉进浴室,弯着手臂在胸前吩咐:“洗澡。” “作为我的小弟,必须要有脸面。”她说完,转身走出去,没几秒又掉回了头,她敲了敲门,在门外挑着眼尾带这些调戏道:“洗干净点哦,我在外面等你。” 于棠棣半脱在头顶的衣服被他一下扯了下来,默默地走到浴室门把门把锁上。 长着一张冷淡具有迷惑性的脸,让郁姝语言开车永无止境。 假日广场外,扑腾着灰白色的鸽子,拉着气球的小朋友跌跌撞撞地追赶,身后还跟着担心的父母。 “看什么”郁姝走在前面,身后的人却走的比她还慢,眼睛望的还是别的地方,她定睛一看,了然地向他勾了勾手。 “叫声姐姐,我这个当长辈的今天给你花钱。”郁姝浅笑着捏了捏她的脸,刺眼的日光打在她的脸上仿佛镀上了一圈光环,于棠棣 说到底郁姝也逃不过看脸的原则,看到现在的于棠棣无比顺眼,神色都变“慈祥”不少。 “不叫。”他淡定地回了一句,站在琳琅满目的商场门口,望着面前的郁姝说:“我不需要,所以,回去吧。” “我觉得你需要。”郁姝握上他生硬的小臂,不容他拒绝,她此时觉得自己就像个强迫纯情少男的女人,而于棠棣就是那个纯情少男。 “放心吧,我还是有点钱的。”郁姝推了推他说着,一边坚定着的于棠棣以为自己不会进妥协,可他还是低估了郁姝这把嘴。 三楼是男装区,基本逛的都是男人,偶尔也有陪同逛街的女人,只是不多。 正经过一家店,就听到里面惊叹这着一道女人的声音:“老公,快穿这件试试,好看。” 店员站在旁边,显然已经是习惯了,手里还拿着一堆试过的衣服。 男人拿着衣服,也不是很想上身试试:“随便买两件就行了,试老久了,我看这店员的脸都拉的好长。” “管她的呢,我们试我们的。”女人娇嗔一声,又往自己老公身上比划着,又笑又闹。 郁姝直接路过了这家店,回头示意了一下身后的人跟上,她先走进了前面一家服装店。 “美女,随便进店看看,这里的都是这个月新款。”店员是个清秀的男生,看见一个样貌好看,全身穿搭都很特别的小姐姐就麻利地跟在了身边。 而于棠棣此时站在了郁姝的旁边,正好挡住了男店员。他穿的很普通,鞋子倒是换了一双普通的帆布鞋,只是普通的搭配放在他身上,因为一张脸的标志升华了整个服饰。 冬天捂了两个月,他白了很多,看起来是个清秀俊小伙,不过,在这样的大型商场里,动作总归有些不自在。 “额,美女,这是你男朋友吧。”男店员拘谨地挠了挠头,见郁姝独自边走边看,始终没有伸出手去拿一件衣服出来看,他又询问道:“有喜欢的随便试,有什么问题就叫我一声。” 于棠棣像个护花使者一样站在郁姝身边,多亏把碍眼的头发剪掉,此时站在郁姝身边形成了一个美妙的身高差,却是相互搭配。 等男店员走了后,郁姝才回头冲他调笑着,捏了捏他的手臂:“男朋友,有看到喜欢的吗” 于棠棣有些欲盖弥彰地捏了捏鼻梁,郁姝正好到他的下巴,微微抬头看着他,而今天她穿了一件花绿色的毛衣,大胆的配色却臣服在了她雪白的皮肤下,好看而自然。 “我没看错的话,这是三位数吧。” 标牌上面,赫然写着889.00的标价,他骨节分明的一只手就捏着一张牌子。 “你没看错,你这里还有四位数的,楼上还有五位数的。”郁姝扫了扫耳边的头发,一脸深意:“当然你想看六位数的,我们也可以去看看。” 于棠棣嘴角绷了绷,侧过了身体,掩饰道:“不用了,就在这里吧。” “衣服贵有贵的道理。”郁姝随便挑了几件白搭款的男装放到他手上,基本都是黑白两色换着:“去试试吧,你会喜欢的。” 于棠棣就这样忧心忡忡地捧着这一小排的衣服进了试衣间,男店员跟在他身后:“我帮换吧,里面有些链子可能比较难弄。” 于棠棣直接把门一关,万分拒绝:“不用了,谢谢你。” 男人试衣服很方便,没多久,郁姝就看见了一个全新的邻家小哥哥款式的于棠棣走了出来,剪的很碎的头发遮掩不住他的帅气,甚至多了一些阳光。 有些男生穿白色衣服可能会很腻,但他却穿出一种洁白清净的感觉,搭上黑色的裤子,一双长腿直溜修长。 郁姝抬了抬眼皮,直接说:“下一套。” 过了一会,于棠棣出来,郁姝不说好坏,继续重复着: “继续换。” “下一套。”郁姝划了划手机屏幕,原来上面已然把他换过全部的衣服都拍了下来。 男店员不知道这位美女是什么人物,此时他小脑袋完全脑补了一出女总裁大佬和他的小娇夫。 他表示磕到了。 最后拿了一手包装袋的于棠棣脸色已经越来越黑了,他笑不出来,但前面逛的正在兴头上的郁姝却是越走越轻快。 这回真的是不花钱的苦笑,花钱的乐得高兴。 ☆、第十六章 悠扬的放学铃声下,此时的六中有人波动起来的内心是怎么都停不下来,这个不同寻常的一天,没有人会想到是因为他。 “你,你掐我一下,这个应该不是真的吧。”坐在后排的女生光明正大地盯着靠门窗的俊秀男生,而前排的更是肆无忌惮地回头看着,每个人的表情都可谓精彩。 “是真的,我们班里居然也会有这么帅的男生,而且还是......”后面的话显然是不敢相信也说不出来,毕竟在今天之前,谁也不知道班里最不起眼的一个男生长得这么耀眼。 “怎么办,之前班里的人还这样说他,他人真好,也不生气。” “嘘,你别太大声吵到别人。” 应嘉进来时便听到班里碎碎念的声音,男生都下去操场了,唯有坐边上的男生埋头写着东西,在这个不大的空间里尤为特别,她目光微微恍动,拿在手里的校服抱紧了一些。 “于棠棣,这是老师让我拿给你的新校服。”她有些紧张,把东西放在了他手边的桌子,却没有走开,她在等他抬头。 于棠棣穿着整洁崭新的衣服,勾勒般的柔和侧脸,挡不住他浑身散发的拂风般气质,而这样的他,却和方席然带满攻击性的脸截然相反,唯一能有些相似的,大概只是眉骨几分硬朗。 “谢谢班长,麻烦你了。”于棠棣抬了抬头,她朝应嘉弯了弯唇,拿过衣服后就继续整理着纸上的题目。 窗外“砰砰”地被拍了两声,林大新整张大脸压在玻璃窗上,含含糊糊地说:“棠棣,走,打球去啊。” 于棠棣把窗户拉开,转头对他说:“不去了,我还有事。” 说完,耳边都是林大新怂恿他去打球的声音,他自顾自地开始收拾,站起身看了眼讲台中央的时针正好指向了五点。 到时间了。 不多久他走出了教室。 男生厕所里,水池裂缝里塞满了烟头,而后一只手捏着烟头又挤了一根进去,肖龙撇了撇嘴,向勾着腿坐在首位的男生说:“喂,齐铭,你说他能真来让我们打一顿吗,肯定当缩头乌龟啦!” 齐铭狠狠吐了一口气:“他要不来,那我们就去找他,哈,我就不信我这口气不能撒出来,要我忍,我忍不住。” 于棠棣站在厕所门口,眉尾禁不住跳了跳,满鼻子冲来的烟熏味,显然里面有人在抽烟,而且是烟雾缭绕。 于棠棣板直着身子,周身散发着一种学校优等生的儒雅气质,正常的人以为他像是来纪检的,却万万没想到他其实是来干架的。 “出来吧,我按时来了。”他的声音带着少年的清冽,而后肃然地提醒着:“虽然我没干过架,不过我力气挺大,一个一个来。”他脱去了外套,单手一层一层地挽起袖口,只在他周围,都能嗅到那种平淡温和的气息。 “靠,兄弟,你谁啊!”肖龙跳下水池,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眼前这位脸上写满一排“三好学生”的人,忍不住地回头问: “齐铭,你看看这人,该不会就是一班那个吧。” 于棠棣眉头的痣跃然而现,而齐铭还是认出来了他的声音,“嘿”地交叉着手摆在胸前,啧啧称奇:“牛逼啊,我还说怎么小美女跟在身边,原来是靠着这张脸啊,哈哈,一会可别哭鼻子!” 于棠棣目光锁定在他身上,齐铭管它的,上来就冲他脸上砸了一拳,于棠棣几下下来连连吃亏,就连肖龙的拳头都已经砸到了他身上,他却还眯着擦伤的眼角,还未还全力。 “操,我想到你弱鸡,也能不能别这么弱,娘儿们一样,打的没劲。”齐铭摇了摇拳头,自己拳头都颤颤的酸,谁知这个人居然就抵在墙上笑着让他打。 于棠棣在干什么,他在等机会。 他抽出手,两指钳住齐铭的两颊:“是吗,那我就让你这张嘴吐不出一个字的脏话。” “操!”站在齐铭身后的肖龙被气的没边,一拳头就要砸在他脸上,于棠棣轻巧一躲,按着齐铭的脸把人压制在地上,握紧的拳头就抵在齐铭被掐到大张着的嘴上。 他迷惑性地笑了起来,对准备冲过来的肖龙说:“别过来,一拳下去,他的牙不知道能保住多少颗。” “啊!”齐铭怒瞪双目,动也动弹不得,偏偏嘴上被钳住,稍微一动就是断骨般的疼。 这什么神人,劲头这么大。 “打也让你打了,我也不会还回来。”于棠棣一双腿跪压着齐铭,嘴里还微喘着气,却按着他说:“想动吗?” 齐铭骨头都被捏碎了,连忙点了点头,肖龙看见自己兄弟也怂了,忍不住捂了捂眼,这车翻得真快。 “以后别来烦我,懂吗?”于棠棣仍是微笑着,眼里冒出的深意,有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威力,虽然他本人只是觉得有些烦人。 “老大,以后你就是老大。”齐铭的脑回路瞬间就接错了一样,拉着于棠棣的手臂,咽了咽口水道:“加入我们队伍,我认你当老大。” 要是多了这么个人,自己还能被三班那群小混子笑没本事,他没忘记自己还生疼着的下巴。 于棠棣皱着眉进了内里,不断用清水清洗着他的手,而后拿起边上挂着的衣服,正要往教室走,却看见躲在女生厕所里伸着半个脑袋的两个女生。 他回头看了一眼齐铭,不明意味地侧了侧头,又转头十分恳切地对看见刚才打架过程的围观者说: “能别告诉老师吗,我没事。” 这幅样子,让谁看见都以为他是被欺负而隐忍的一方。 女生看着他半张脸挂着红痕的样子,半挽着衣袖的手臂满是力量,捂着脸细声道:“好,好的。” “同学,你真的没什么事吗?” 于棠棣收了笑意,不动声色地离开。 “齐铭,你说他这,图什么啊?”难道图被他们打完撒气就走? “呵,你是没被他掐过,我现在骨头还疼着。”转而拍了拍自己脑袋道:“你想想办法,把人拉到我们这派,别看这种好学生的样子,可会骗老师了。” “我觉得不成吧......”肖龙支吾着说。 “你不去我去。”齐铭差点没忍住再把旁边的蠢货肖龙给打一顿。 ...... 高级公寓内,身形修长的男人倚靠在皮衣边上,身边是穿着笔挺西装的助理,正在拿着手机读着什么。 “郁姝,就是那个化妆师?”方席然没想到查他亲爱的弟弟,还能查出一个“熟人”。 “她不是专业化妆师,是琴姐那边的人推过来的,今年22岁,在A校读大四。” “最近她比较大的流量就是网上的最美校服评比,有不少粉丝,不过她似乎没有背后运营公司。” “你说如果签下她,我们想干什么,就方便太多了。” 助理欲言又止,把手机翻开给他看,如实说:“已经通知过了,她直接拒绝了,并且已经拉黑了工作号码。” 助理没说的是,她已经把自己当成了诈骗公司。 方席然把合同地上一扔,铮亮的黑皮鞋就接着踩在了上面,手里摩挲着皮椅:“呵,还挺有趣。” 一个两个,都是拒绝他,这倒是惊人的默契。 “让琴姐去通知,过两天的杀青宴,无论如何把她叫来。”方席然闭了闭眼,自己手头这边的工作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也不多一个过来看戏的:“我会亲自去说,我相信她会感兴趣的。” “然哥,你这是,不合情理吧。”助理有些担忧,公众人物始终太过引人注目,这样做怕是会招惹是非。 “放心,她暂时对我没什么兴趣。”方席然闷笑一声,站了起身,原来满是褶皱的衣服布料重新顺滑平直,他脸上是显而易见的自信。 “也就现在,保不了以后,我会让她臣服。”他说,无论是谁。 在他眼里,只要是女人,金钱,权力,只这两样,没有人会逃的出这两座大山的定律。 他不屑的神情,倒是让助理担心。 而方席然想的是,既然于棠棣不答应,那他就埋上一条线,从他身边的人下手,保不准以后啊,他可怜又执着的弟弟求着他。 ...... 临近年末,差不多的时间,全校就迎来了期末考试,分班在即,这大概是又值得高兴又担心的事,考好了就回家过好年,考不好的,免不了亲朋戚友的一顿盘问。 当成绩出来的那天,基本按年级排名榜上的大字,大家都是期待的,不过这份期待比不过第一名次出现了一个陌生的名字: 第一名,高一1班,于棠棣 只是第一名的人物,此时却在办公室。 “我看过了,你的答题方式很不一样,但是答案却是正确的。”班主任拧着眉看试卷,忍不住提点着: “老师相信每一个同学,但是也要保证所有同学的公平,你现在是全级第一,你觉得这是你凭实力考出来吗?” “是。”于棠棣说,他光明正大地对上班上老师的审视:“做题方法不同,不代表就是作弊。” “可是你看看同学交上来的纸条,都说看到你作弊了,而且按你期中的成绩,文科偏科的很厉害,但是你怎么可能这么短时间解决这些问题!”老师忍不住戳指着他的成绩单,上面的每一个成绩都用红笔标注。 “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别有用心做这种事,但是老师,我没作弊。”他十分坚定地说。 “这件事老师会联系家长的,你把家长电话给我。”班主人连带着看于棠棣的眼神都变得不喜,全然不像在先前还夸奖着他的那位慈祥老师。 确实,短时期进步这么大,弥补成绩偏缺一块,对有经验的老师来说是难以说通的。 于棠棣不知道为什么,嘴里就鬼使神差地读出了郁姝的电话号码。 ☆、第十七章 “哥,大哥,你看看我!”齐铭撑着后窗就翻身进了教室,一脚踩到别人桌子上,荡起一阵灰,他也不跟别人讲规矩这东西,推了推一个戴着眼镜的男生:“走走走,借个位置。” “你,你不能乱进我们班。”男生很老实,抱着书支支吾吾地说,也不敢和他对着干。 “你管我。”凶狠地刮了一眼,这人就被吓跑了。 “喂,我听级长说你这第一名要撤掉,凭什么啊。”齐铭愤愤不平,那样子活生是自己被取消了成绩一样。他拍了拍看书的于棠棣,光明正大地拿出手机: “别灰心嘛,我给你看点有意思的。”他嘿嘿一笑,翻开了一排的名次表,手指兴奋地戳了戳屏幕:“你看看,最美校服!” 手机显示着人物校服的照片,齐铭最近就真像和于棠棣混熟了一样,完全不见外,一下点开了第一名次的照片,他本已经做好被于棠棣无视的准备。 结果,于棠棣直接拿过他的手机,紧紧地盯着屏幕的人。 只见屏幕上一男一女相视而笑,尤其是女生的一双清瘦长腿很是吸睛,俊男美女的组合,自然在下面的投票数是最多的。 “对吧,我就说第一名这妞好看,虽然说第二名是我们学校的,但是还是投第一名。” 于棠棣伸手把手机丢回他手上,顿时觉得面前看着的书也索然无味起来,什么函数指数,都拦不住他去想着郁姝挽着身边深情相看着的男生那一幕。 “投第二名吧。”于棠棣重新拿回笔,草稿纸上默写公式让自己抛开杂念。 “真的啊,那,那你喜欢第二名,我帮你!”齐铭乐了,第二名不就是应嘉吗,不打不相识那天他护着的那妞。 于棠棣点了点头,他下意识地就是不想要郁姝的照片放在第一的位置,别的不说,只花白的腿晃的他心惊肉跳。 他想,这么短的裙子,怎么可以是校服。 玩完没料想到,齐铭这个粗心办坏事的人,第二天就让全年级都知道了年级第一的学霸倒贴追班上的应嘉,各种版本的爱恨情仇被散播了一大片。 网络贴吧冒出了一个帖子:惊,新晋年纪第一猛追的女生,不惜为其强迫拉票! 晚上七点的六中操场,久违地停满了众多车子,郁姝也是其中的一份子,不过她开的却是两个轮子的:自行车 一班的教师很好找,就在一楼的第一间,郁姝一身休闲的毛衣阔腿裤,散落着的长发随着走动飘动,直走到门口的时候,已经有人认出来她了。 郁姝不知道“最美校服”的活动已经吸引了很多流量,如果知道,她也不会奇怪身边的人看她的各色目光。 数了数座位表,她找到靠窗的位置,找到于棠棣的桌子就坐下,而旁边的是个烫着泡面头的阿姨,她点头笑了笑。 “我看了一眼周围的桌子,就数你家孩子收拾的最干净,学习成绩很好吧。” 郁姝翻了翻桌上少有几本的书,果然试卷是压在下面,她抽出来看了两眼,扬了扬眉,十分中肯地说:“还行。” “诶,你这么年轻,是给弟弟来开家长会的吧。” 郁姝转头淡笑了下:“对,有空就来了。” 这一说,顿时把阿姨的话匣子给打开了,熟稔地考了过来说:“哎呀,刚才没看清,你这姑娘可俊啊,有男朋友的没。” 郁姝深吸了一口气,打着哈哈随便推脱了一下这位热情的阿姨,忘了一眼周围的家长,此时觉得自己就是最突兀的存在。 毕竟没人来开家长会,还像她一样脖子上挂着一个外带耳机。 家长会的流程基本就差不多,郁姝听着也挺无聊,总归她是靠窗的位置,就磨着像平时上课一样,耳机一挂,盯着窗外看风景。 巧了,她这一看,还看到了一个人。 于棠棣,他在那站着做什么。 他戴着红色的绶带,到别人屁股的带子生生挂到他的腰上就没了,直接他直接从窗口拿走了她的耳机:“好好听,老师会看到的。” “我知道,还给我。”郁姝往窗外伸了伸手,整个身体已经背上了上面的老师,旁边的阿姨忍不住瞧这两个好玩的姐弟,结果倒是把老师吸引过来了。 “咳咳,我说,有些家长连小孩基本的道德都管不了,也难怪,都是长辈教出来的。”班主任拍了拍讲台,眼神盯着窗口,手里还拿着成绩表,他直接就说: “于棠棣的家长在吗,这次于棠棣是我们全级第一,进理科重点班是肯定的,但是。” “我们学校考虑取消他的成绩,这位家长,我应该已经和你打电话说了。”转而对其他家长一起说道:“这次作弊的行为我们是为了公平,希望大家都能教育好自己的孩子,脚踏实地,不要走歪门邪道博取高分。” “班主任,我不同意取消分数,我也在电话里和你说过。”郁姝站了起身,两只手撑在桌子的试卷上,刚才还在抢耳机的恼怒转而变得神情专注。 “首先,你说他作弊,但你没有拿出证据,所以我完全可以说你作为一个老师,是极其不负责任。” 郁姝拿起一卷的试卷,逐个逐个地翻动看成绩:“期中的成绩我有看过,理科基本丢分很少,文科偏弱,对比现在的期末考试,我看到的是他化学和物理是整整的满分,但是,类似文科的成绩,平均分不过是刚到一百的合格线。” “如果是我要作弊,我为什么不把文科提一提达到更高。”郁姝反问,而更多的是其他人家长的不明其事。 班主任的脸自然是拉不下来,相比郁姝的镇定,此时的他少了点自信,可她仍硬气地说:“但是一时间成绩提升这么多,而且在题目超纲的情况下,我们是有理由怀疑。” “你可以有你的理由,如果是因为这个取消成绩,或者是去不了理重班,那好,我就找教育局处理。” 郁姝坐下了,报复性的朝窗外被他说的话定在一处的于棠棣抛了个眼神。 敢管她做什么,那她也就礼尚往来地管一管他,说到底和这位不怎么称职的班主任废争辩,挺废口水的。 班主任脸色实在不好看,转身擦了擦黑板,用力捏着播音的麦:“行了,我们教师小组会处理的。” “妹子,你家小孩真厉害啊。”旁边的阿姨忍不住来凑话,郁姝摸着耳朵,又无聊又可怜,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被逼着听课的感觉了。 “嗯,挺厉害的,目无尊长这本事更厉害。”郁姝哎地摇着头,翻着卷面字体十分整洁的试卷,上面除了有解这个字,剩下的解题过程要多简练多简练,生怕浪费多点笔墨。 是她也有这个怀疑,但是她不能打脸,毕竟这小孩的脑子,还是挺好使的。 郁姝开完家长会的时候,就像学生下课了一样,别人都是排队和老师沟通,只有她拎着包赶出来,对挺拔着身姿在楼梯口的于棠棣伸了伸手,不耐道:“拿来,在里面把我闷的不行。” 于棠棣抿唇一笑,面容展颜着帮郁姝把耳机戴回她耳朵上,认真地扶正:“我没说错,老师肯定会叫你的,而且,你这样会让他很没面子。” 于棠棣一身校服,颇有偶像剧里学生会主席“正儿八经”的肃静样儿,连外套的拉链都拉至脖子下正好的位置,蓝白的衣服上整洁正新。 “难道成绩真不是你真材实料考出来的”郁姝撇了他一眼,说着顿了下,又歪着身去摸包里的手机。 有一通电话打来,本市的陌生电话,她想了想没什么记忆,却还是接通了,过了会,语气淡淡地回:“我是,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城西国际酒店,嗯,我知道在哪里。”郁姝说完就挂了电话,摸出一串钥匙放在于棠棣手里:“我有事要坐车过去一趟,自行车在下面你先骑回家。” “这么晚,你去哪里。”他没看错的话,已经是九点了,一般九点钟,还能有什么工作,而且,很不安全。 郁姝见他皱着一张脸又奶又可爱,忍不住捏了捏他的下巴说:“有部电视剧的庆功宴,我去一趟,人挺多的,放心。” 于棠棣仍是不放心,但他绷着脸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没办法,最后还是只能留下了酒店的地址。 学生会的学生今晚要留的比较久,样貌拔尖的两个人一出校门,很快就被几个女生注意到。 “应嘉,那个是于棠棣的姐姐吧,长得也跟他一样好看啊。”站在门口的同班女生捂着嘴惊叹着。 另一个人也见到,突然记起来了什么:“应嘉,那个不是排在你排名上面那个女的吗,怎么会是于棠棣上姐姐啊,他怎么还叫别人给你投票呢,奇怪。” 被同学调侃的应嘉不自在地低了低头,有些羞涩地摸了摸自己今天特地穿的裙子,咬着唇瓣说:“可是她们不像啊,你们别说那个了。” 她心绪万千,如果于棠棣喜欢她的话,为什么还要选理科,这样下学期,她们就不是同一个班了。 而应嘉那少女的忧愁,飘散在空中,阴差阳错的,终是该知道的人并没有放在了心上。 ☆、第十八章 国际酒店门口,幽蓝色灯光照在喷泉池上,似神秘的深色地带。 “小姐是哪个房”男服务生尽职尽力地为客人打开高门,眼见面前的年轻女人气场不一般,直接开门便让她进去。 郁姝点头示意了下,不过脚上踩着的运动鞋沾了一层灰,男服务生立即半跪而下帮她擦拭鞋面。 她尴尬地说了句:“你们的服务真让人惊喜。” “谢谢,不用你擦了。”郁姝看的眼皮直跳,把脚一收就往电梯方向走。  在这看来,市中心商业区站立的酒店却不是一般酒店了,当明星的这批人,倒是挺会享受。 郁姝直上三十层,走到可以说是歌舞齐嗨的套间里,推开办开的沉木雕花大门,一眼就看见边上站着的阿琴:“阿琴,方席然在吗” “在吧,我刚看见他和小白去厕所那边了。”阿琴没想她真来了,疑惑着问:“你急着找他做什么?” 郁姝把身上的大衣随意解开,酒店的暖气烘的她脸热:“我和他约好拿东西,拿完我就走。” 阿琴自然是知道方席然在圈里是传遍了性格冷淡又深井水的人,更是不知道郁姝一个圈外人是怎么和他闹得熟稔的。 奇怪归奇怪,方席然这种咖位的,还不用她去着想。 郁姝手臂上挂着大衣,觉得脖子以上都要烧了起来的热,于是便先往女厕所去,只等刚转弯看到洗手间的中英文指示牌,一阵熏香的浓郁气味便传到她鼻子底下。 门口的屏风,恰到好处的封闭性,是为男女准备暧昧的一个好地方。 男人一身黑到极致的西装,因为窄腰下全然修长直挺的大腿,迫不得已分开着伸出了屏风之外,而他的左大腿上,坐着一个娇软瞋视的女人。 汪莹莹。 是她,郁姝对她的脸对了两天,当然无比熟悉,只一张因为和男人贴的极近的侧脸,都能看出她满脸的媚态。 琴姐说的没错,方席然是在卫生间,只不过不止是他吧,温香软玉的,选在这个地点或许比较有意思。 显然撞破别人的“好事”不是好行为,她决定不进卫生间,只在门口等一会。 汪莹莹抚着眼前金钱和魅力都极致优秀的男人,不等他动作,仰着脖子亲上了他的唇,那个被粉丝称为最致命性感男星的唇线。 女人沉醉在他的身上,殷红贴上他的嘴角,而方席然却始终没有闭上眼,他斜了斜目光,一只手绕到女人的身后,看似亲密地搂上了腰,却是轻巧地勾着手指抽出了汪莹莹口袋的手机。 汪莹莹靠着他,又娇笑着说:“那天,你怎么这么粗鲁,一点都不像你。” 方席然嘴角分明是蔑笑,却没人看到:“是吗,我记不太清了。” 说完,他按开了包装着闪钻壳的手机屏幕,几下按开密码,不知道在里面按了哪里,屏幕亮了那么一会之后,他放松了手。 “啪”地一声,手机掉在了地上。 背着门的郁姝吓了一跳,无语地往后看,到底是闹什么动静这么大,结果就看见方席然踩着大步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个汪莹莹,而他嘴角还挂着红色唇膏的暧昧痕迹。 汪莹莹瞪了她一眼就拿着小包快步跑了出去,卫生间外没了第三个人。 方席然居高临下看着她,见到她似乎也有几分意外,郁姝自然而然地把外套往自己身上套回,丝毫没有撞破别人的心虚: “差不多了吧,没事就把我的戒指还我。”郁姝说的戒指,是她设计联名的单戒,虽然不值钱,但总归是自己第一次作品。 方席然微岔开腿,两手插在西裤袋里,耸了耸肩道:“哦,可以给你,但是我更希望有个人能够陪我看接下来的好戏。” “对不起,我不想看,你先把东西还给我,我没空看你圈内圈外的情史。”郁姝盯了盯他跃然反应着的那处,突然笑了:“这么激烈,要不我帮你把人叫回来,你们继续” 方席然脸色发沉,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忍着闭了闭眼,而后睁开,一张充满男性攻击力且带着桃花眼融合俊美的脸就在她的眼前靠近。 说实话不对这张脸经验而心跳加快是假的,郁姝一退再退,被挤到了墙角,终是忍不住开口:“停,你是公众人物,麻烦保持距离,并且擦一擦你嘴上的口红好吗” 方席然舔了舔唇角,水光的薄唇对着郁姝说:“可以,你帮我擦掉它。” 转而自信地扯了扯衣领,继续俯身说:“放心,这一层楼,都是自己人。” 郁姝浑身不自在,这个男人前一秒还和别人火花四射,现在却满身女人熏香地靠她这么近,她嫌齁的慌。 她用力推开他,勾笑着摇了摇手,只见手里面拿着的正好是他的手机,也不知道趁着什么时候不注意拿走了。 方席然拍了拍手,眼里满是兴致:“好,打平了,你的戒指我会给你,不过,还要等一会。” 郁姝手有筹码,干脆把手机放到自己口袋,也退了一步:“可以,反正我今晚必须要拿到。” 她倒要看看,这次到底是什么好戏,一定要拉上她一起看。 套间里很大,高桌上放满了食物和酒,还有一个已经被切分过的蛋糕。 郁姝和方席然一前一后地走进来,倒没有引来多少目光,方席然正主一样落座在主位沙发,很快女人们的目光就贴在了他的身上。 依旧是禁欲又冷漠的一张脸,如果不是她几分钟前还和他对上,不然她也会被欺骗下。 郁姝坐在阿琴的旁边,下一刻被递了一杯酒:“喝酒吗,上次算是麻烦你了。” 郁姝舔了舔唇,控制不住自己的动作,已然拿起酒杯一口到底,大方道:“过去就过去了,反正钱我是拿到手了,我很满意。” 不得不说方席然出手阔绰,除了几千块的原价位,他还令给了一万,说到底,不过是他身上一个小配饰的十分之一的价格。 郁姝砸吧了下嘴,酒不是很辣嘴,对旁边的阿琴说:“这个酒挺好喝的,再来一杯。” 阿琴很快倒上一杯,不忘提醒了一句:“这酒好喝且贵,还容易上头,喝两杯过瘾就算了。” 房间内正打的火热,却不知道外面赶来的人,也赶的火热。 王总过来的时间,正好是汪莹莹拿着麦唱歌的时候,大门被“哐当”一声打开,为首进来一个中年男人,一头油发下是泡肥的连肉。 往后站着的,还有几个壮实的年轻人,一看眼神就知道是凶狠的人物。 “贱人,你给我丢人,看我今天不弄死你。”王总不是一般人,手下掌握的是临北众多的资本,他一来,就连场内牛气的导演都好言相向。 身后的打手几下把导演拉了出去,为谁而来很明显,郁姝侧身让了让,并没有太过吃惊,而直觉地看向方席然。 他在坐着,嘴角却堆砌着嘲弄。 啧,真是无情,想来说的这场好戏,是他精心准备的吧,表面的光鲜亮丽,背地里却无愧不堪,大概如此吧。 王总大张着腿迈步,走过去就扯着汪莹莹的脖子往地上摔,汪莹莹是他包的一个小明星,可此时他觉得自己头上就是一个硕大的绿帽。 “王哥……您怎么来了呀。”汪莹莹楚楚可怜,娇美落泪,却忍疼强笑着。 “真贱呐,拍个戏和导演搞上了是吧,如果不是有人给我发了实打实的照片,你让我丢脸到哪里去。行,我是喂不饱你这小□□。”王总哼哧哼哧地呼着粗气,周围的人都目瞪口呆,又害怕地离得远远的,他扯着汪莹莹的手就把人拖了出去,任由女人在地上踢腿挣扎。 这个庆功宴注定要提早结束,等方席然走到她身边,把手伸进她口袋里拿走手机时,她才晕乎乎地转过头:“就这出卖身体,为了什么啊。” 方席然被她这一句话气的脸又黑又红,但是又无法反驳,他把人一扯扯到自己怀里,女人身上又软又香,夹杂着甜涩的酒味,他忍不住吸了吸气。 “你没听到吗,遭殃的可是导演。”方席然没忘记门口的惨叫,显然怀里的女人已经听不进去了。 “我帮你解决了两个,你不应该感谢我吗。”他俯身在她耳边说。 等了好一会没听见嘲他的话,他不作声,低头看。 “……”半张脸挤在他衣服上的郁姝两只眼闭上,乖巧的不像样。 酒店外不像里面暖气充足,助理小白撑着郁姝出来的时候,显然感觉到手上的人抖了抖。 “好冷,回家。”郁姝迷迷糊糊地说了一句话,满嘴的酒泡味。 方席然站在前方,停下,与此同时,眯起了眼睛。 “哦,终于用我给你的手机了”方席然站在自己的车前,而车头站着的,是和他有几分相似的血缘上的弟弟。 于棠棣是看着手机定位找来的,已经入夜,他站在那被拦着,在看见他身后被一个陌生人带着且昏睡着的郁姝时,他再也按捺不住心里的担忧,向前对着方席然的肚子上打了一拳。 方席然闷哼一声,心想这小子还挺有劲,却还是挡了挡他的视线,对他说:“她今天是我的,小朋友,乖乖回家吧,要帮你叫车吗” 于棠棣微呲起白牙,脱下自己的衣服,罩在郁姝身上,而后走回来半分冷意地咧着笑着说:“不用。” 作者有话要说:方席然现在有多浪,以后就有多后悔。 于棠棣:谢谢嘞,哥! ☆、第十九章 “你做了什么?”于棠棣垂下的手紧握着,望着一只手按在小腹上的方席然,助理小白扶着人,看着大庭广众对质着的两人更是着急。 “你想做什么可以当面对着我,为什么要牵扯无关的人。”于棠棣挡着闭着眼倾着身体的郁姝,少年身上还穿着校服,嘴里却说着不该是这个年纪道出的成熟:“况且,我并不欠你。” 方席然按着手表,目光紧锁在于棠棣的脸上,似是审视,又像诅咒地说:“不,你顶着这张和我母亲相似的脸,就是欠我。” 黑帽下遮挡住他耀石般的眼睛,覆下一片灰色的阴影,不知道看向的是那处:“放心,我从来不会强迫女人,只有别人送上门求我的份。” 两个风格迥异却身形惹眼的人站在酒店门口,特别是方席然与生俱来的明星气场,连着旁边一个被扶着的女人,偶尔进出的人也忍不住锁住了目光,好奇地往这边观察。 小白连把撑着的人扶到了地上的软毯上,几步快走挡在方席然的身前,咬牙提醒着:“然哥,行了,这里人多口杂的,这话被听到就难弄了!” 于棠棣想到了什么,望了望周围走动的人,眼里冒出清澈的光,他伸手指着方席然,大声道:“方席然,真的是方席然吗?” “喂别乱喊!”小白先是反应过来,路人已经靠近过来要拍照了,于是迅速地低头掩护着方席然开了车门,直到门关上的前一刻。 方席然用手挡了挡脸,刚才被打了一拳自然不爽,看着这所谓弟弟似乎还挺亲这个没血缘的姐姐,居然连他提供的私人别墅也拒绝了,宁愿去挤一个不到一百平米的挤迫房子。 真见鬼。 “我可没有牵扯别人,谁让我喜欢她呢。”他笑不达意,目光掠过郁姝熏红的脸蛋,又阴冷地看了眼于棠棣。 几人围上来的时候,车子都已经开走了,都可惜地叹气:“弟弟,真的是方席然吗?” “不是,我看错了。”于棠棣浅浅地笑,不加掩饰的笑脸让所有人都原谅了他的错认,转而很快发现眼前的人也长得不错,女生拿着手机出来,开心地道:“弟弟,你也挺帅的,加个微信吧!” 于棠棣顿了顿,实话实说:“我没有微信。” 女生愤愤地收回了手机,刷的卷翘的眼睫毛翻了翻:“看不上就看不上了呗,还扯什么借口,无聊。” 于棠棣无奈地蹲下身,看着坐在地上就睡的郁姝,好在她的头发极为听话,这样折腾还是顺直地落在她的肩上,察觉到有人靠近,眼皮子用力睁了睁,从而又合上。 “棠棣,你来了。”郁姝撑着地上的摊子,仰着脑袋,忽而喉咙一酸,闷地想要吐,于棠棣神色一青,左右看一眼,只好认命地伸出了手放在她下巴上:“别吐太多。” 好在郁姝只是干呕,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有吐出来,整张脸恹恹地抵在他的手上,又没了声。 于棠棣翻开自己用的并不是十分熟练的手机,最近应用上只有一个孤零零的定位软件,而他看向了标示的时间,便收了回去。 “我不想走,太累了。”郁姝被人带着走,整个人都软乎乎的,脚踩不实地,分外嫌弃地把于棠棣推开,自己忽地往地上一坐,全然和往时精致打扮的郁姝全然相违。 于棠棣叫了一声郁姝,显然已经有些管不住人了,他只好也蹲下身子,哄孩子一样拉了拉她的手:“那我背你,一会就回到家了。” 郁姝双眼放空直视着前方,嘴巴闭的紧紧的,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他说的话,只是伸着细腻纤长的手,那颗丢失的戒指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戴上:“好看吗?” 她无厘头地把手往于棠棣眼前晃了晃,突然问出了声。 于棠棣拉下她乱动的手,敷衍着说:“好看。”转而把她拉着站起来,在她旁边说:“起来,太晚了,我们先回去。” 得到满意回复的郁姝终于乖乖地靠在于棠棣的背上,一口一口地吐着酒气:“于棠棣,我好看吗?” 于棠棣没有丝毫犹豫地回她:“好看。” “于棠棣,你也很好看,嗯,就是有点土。”酒后的迷糊劲冲破了她淡然的气息,整张脸泛着迷人的韵味。她两只手没轻重地拍了两下于棠棣脸上细腻的皮肤,又偷笑着说:“我就喜欢你这张脸。” “嗯,没你好看。”于棠棣偷偷地弯了弯眼,第一次觉得自己这张柔和寡淡的脸有点用处,这回敲了敲郁姝的膝盖,贴心地指示着:“郁姝,抬腿上来,抱紧了别滑下去。” “方席然也很好看,哎,我们都这么好看,怎么办。”郁姝趴在于棠棣身上,勒着他的脖子,真像他说的那样,抓的稳稳的。 “......”于棠棣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只觉得喝醉了的郁姝整个人不比刘家那几个小孩聪明。 “他不安好心。”他补充了一句。 他往上颠了颠郁姝,忽而觉得必要的批评就是要带给她的,否则怎么会有这样想夸自己,还把身边的人都夸一次的人。 背上的人虽然是迷糊了,此时有人稳稳地背着走,却时不时就要闹点动静,郁姝可怜兮兮地皱着眉,松了两只手耷拉着:“好冷啊,手好冷。” “很冷吗?”于棠棣侧了侧脸贴在她的手背,暴露在冷风中的双手果然冷的像个冰渣子,难怪要叫出声,他往上背紧了些:“郁姝,把手放到口袋里去。” “摸不到口袋啊,在哪......”郁姝里三层外三层的包的紧实,大衣外面还包着一层于棠棣拿来的外套,衣服歪歪扭扭地不成样子,放开了手满身乱探,终于还是被她找到了一个十足温暖的“口袋”。 “找到了!”她一伸手,两只手暖暖地就伸进了身下人的衣领里面。 郁姝面上欣喜,而于棠棣满脸的难忍。 再没脾气的人都被气的大喊一声:“郁姝” “啊?好,好暖。”郁姝被他叫的吓得一愣,手抖了抖,却没有放弃这片温暖的地方:“弟弟,你没有听过一首歌,叫听姐姐的话吗?” “没有听过,而且我不是你的弟弟。”他再次说出了这句话,心想冰冷冷的一双手就贴着他背上的肉,人体的温度,能不暖吗? 大路上除了车子,行人也渐渐的少了起来,距离回家的路不是太远,于棠棣却觉得自己走的很漫长,其中的缘由还是出在了郁姝身上,他突然有点后悔出来“自找麻烦”了。 “弟弟,把我耳机还我呗,我要听音乐。”冷不丁的,郁姝又醒了,对着于棠棣指挥了起来。 于棠棣拍了拍她的脚踝,安抚着背上扭动的郁姝:“嗯,马上就到家了,你听话点,别乱动。” 郁姝瞪了蹬腿,语气逐渐化为威胁:“不行,我要听,不听音乐我就想吐,吐很多。” 于棠棣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慢慢平复内心,耳边是车子行驶而过的呼啸声,他走在人行道上,路灯照射下树的影子。 “桥儿边上的小石头,树儿底下的小孩童,过了桥,吹了树......” 清澈滴泉的声线唱出乡间的歌曲,喉结颤动,就连郁姝都感觉到他胸腔的颤动,他唱的很生涩,却异样的好听,安抚人心。 “真的好土啊。”郁姝闷闷地说,脸上却挂着不易察觉的笑意,就连空气都因为他的声音变的宁静。 于棠棣听到这话,果然下一刻就停了下来,终是忍无可忍:“郁姝,你继续闹的话,就下来跟我一起走。”这边说着,还真的弯下腿,要把郁姝扔下来。 “我错了。”郁姝扒着他脖子,腿勾住他的腰腹,醉酒归醉酒,对自己下手还是有点分寸,拍了拍自己嘴巴,满嘴酒嗝地说:“小朋友,别害羞啊。” 吃定了于棠棣对自己不会不敢不顾,最后郁姝还是如意地靠着他的背,一路带着回到了家,脚一碰地,郁姝便神色不对,跑着冲去了卫生间,抱着马桶就开始狂吐了起来。 过了一会,她坐在马桶边上,开始对着厕所思考,看样子是吐完后醒酒了几分。 “你好了吗?”于棠棣在外面叫了声,按下烧水的按钮。 直到郁姝整理完自己全身,又冒着气雾洗完澡出来,全身放松地瘫在自己的大床上,她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显然是想起了刚在自己邋遢又废话的样子,好在于棠棣不过一个弟弟,但是嘛,这个弟弟似乎对她姐姐的身份十分抗拒。 一杯热水放在她面前,于棠棣因为她醉着,进房间已经进的很是熟悉,郁姝一动不动,果然等到了于棠棣过来床边扶她坐起来,一口一口吞咽着,转头抹着发红的眼睛,盯着他说:“为什么我没有一个这么贴心的弟弟,你走开,我要打电话问我妈。” 简直是三好弟弟,郁姝心想。 于棠棣眼疾手快地按下了她的手机,以为她越发醉酒了,明晃晃的三更半夜,打什么电话都是扰民。他把被子往她身上一盖,伸手压了压,败给了她: “我就是你的弟弟,从今往后都是。” “我关灯了,睡吧。”走到房门站着,下一刻房间便陷入了黑暗。 “啧,还治不了你。”被子里,郁姝打了个哈欠,嘴角露出一抹得逞的笑。 果然弟弟还是那个弟弟,她满意地闭上了眼。 ☆、第二十章 第二年春的时候,前几天下的雪在地上积下了白花花的一层。 大年三十,街上已经少有行人,除夕夜,能在家里呆着陪家人的,自然也不会多分一点时间出来晃荡。 刘家一家人都去了男方乡下过年,于棠棣自然被交待了给郁姝。 “哎呀,这就是阿霞那侄吧,长得真好看。”这天一早,郁姝就带着于棠棣一起回了郁家,本以为会有些拘谨的人,恰恰在郁母的慈母关怀下,变得格外得适应。 快到中午,此时郁爸和郁姝歇着坐在沙发上,两人动作同步地伸手在脑后垫着,十分悠闲地看着电视,不一会厨房里就开始喊人,把两人喊的支起了身。 “小姝,你就不学下你弟弟,从今天早上一直帮着我干活,你再看看你。”郁妈妈边说边责讨着,身后跟着走出来的于棠棣挂着深色的围裙,面上的柔和与郁妈妈怒着的一张脸形成反差。 “阿姨,我来吧,都是小事,在家都是我做惯了。”于棠棣说着。 郁姝瞟了一眼,无奈地说:“妈,是你不让我跟爸别进去给你添麻烦的吗。”转而支着下巴看了一眼充傻不知道的郁爸爸,嬉笑着: “爸,你看我才带着人来多久,我妈就认了个儿子,而且还比我亲。” 郁爸宠爱地拍了拍女儿的肩膀,畏于自己老婆的权威,便劝道:“小姝,跟棠棣那孩子上街买点菜回来,今晚年夜饭得做一大桌子饭。” 转而老顽童似的小声跟郁姝说:“难得回家一趟,别惹你妈妈,我看这孩子比你懂事多了。” 郁妈妈眉毛一抬,叉腰道:“老郁,叨什么叨,进来给我帮忙。” “诶,来嘞!”郁家的男人就是这么老婆奴,屁颠颠儿跑去厨房,还不忘了给两个孩子一个眼神示意。 ...... 挤迫的菜市场,正好是人最多的时候,郁姝几乎是第一次来到这样嘈杂喧嚣的菜市场,周围阿姨们叫卖蔬菜肉类的声音不绝于耳。 于棠棣却十分自然地走在人群中,他比早些时候抽高了不少,因为身高的优势鹤立鸡群一般。 他走了一会,忽而转头,就看见郁姝拧着眉毛站在离了他很远的地方,抬手捂着鼻子,手插着口袋站着。 他无奈回头,朝郁姝喊: “郁姝,在那站着等我。”他说完,便垫脚挤着人群,往外走回,郁姝抬了抬头,嫌弃地冷了一眼他,却还是站在那等他过来。 “人太多了,你跟紧我走。”于棠棣说着拉上她手腕,他在前面开着路,反着手臂拉着她走。 “到底谁是小孩,要买你进去买,我在这等你。”郁姝脱开手,不情不愿,明明是要去超市采购,抵不过被他扯着过来农贸市场。 于棠棣这回倒是不和她客气了,手指捏起她外套的衣袖,随口说道:“那我回去和阿姨说,这顿菜都是我买的。” 郁姝扬起脸,跟在他身后说:“走吧。” 于棠棣突然就笑了,他是笑的开心,身后的郁姝心里不知道骂了他多少回。 “美女,买鱼吗,来点吧,再晚些就卖完啦!”海鲜档老板一边帮客人捡着,一边不忘招呼着人,他一眼就看见菜市场里尤为显眼的两人。 “有什么想吃的吗?”于棠棣回头问她,郁姝松开了捏着鼻子的手,往前走了两步和他并排着。 “那买点海鲜吧。”郁姝指了指托着卖的海鲜类,对老板说:“来点花甲,还有八爪鱼吧。” 才说完,郁姝就察觉到两道目光莫名地落在她身上,她直起了身,拍了拍衣服上沾得的水滴,迟疑道:“有什么不对?” 于棠棣看似不经意地摸了摸写着商品名的牌子,继而对老板说:“称几只鱿鱼吧,把冰块碎碎。” 郁姝眼皮子都在抽搐,谁来告诉她都是多脚的生物为什么就不能是八爪鱼了。 过了一会,两人一路走到了蔬菜区,郁姝却是逛越好奇,市场里所有的蔬菜品类繁杂,还有很多她见都没见过的食材。 “棠棣,这是葫芦?”郁姝指着葫芦一样的瓜,拍了拍身后的人。 “嗯,这是瓠瓜。”于棠棣给她解释,一边拿过她摸过的瓜:“阿姨,称一下重。” “这长的像野草,也能吃?”郁姝盯着扎成一捆的绿油油的菜叶,觉得自己来到菜市场智商直线下降。 “这是枸杞叶,当然可以吃,要买吗?”于棠棣停了下来,一副你想吃我就买的样子。 郁姝摆摆手,再也不想看这些复杂的菜系:“别,还是你来买吧,我五谷不分。” “姜怎么卖?”配料多少也会买点,于是两人便走到另一边一起买了。 “十块钱,帅哥要不要?”卖菜的挑了两块大的给他看,一边游说着:“现在过年过节的,都赶着买东西,再晚点我们都收摊回家咯!” “太贵了,六块钱吧。” 郁姝一下提起了精神,拍了于棠棣一掌,抛了个眼神:“过了吧,砍价砍一半了。” “我看你年纪小可别乱砍价,过年都是这个价,六块钱卖不了,我没赚多少。”老板收了回去,显然是不想卖了。 于棠棣也没一定要在这买,点了点头就叫上郁姝一起走了。 郁姝古怪地盯了他一眼,挑衅着对他说:“我就说,你这样砍价,迟早会被骂。” 于棠棣显然十分“了解行情”,他好笑地回看了一眼半调侃着他的郁姝:“要不是过年的时间段,再少一半也可以。” 郁姝只觉得这又触及了自己知识盲区:“这么黑?” 还没说完,身后卖姜的阿姨就在叫人了:“帅哥,最少七块钱了,行你就回来,我当少赚点卖给你。” 两人还是没回头继续走着,而后那阿姨又套路了回来:“六块,就六块了,给我多称几斤。” 郁姝没忍住,她从来买东西都是明码实价,而自己身边的这位“小弟弟”,才是真正的砍价王者,她心里头默默地竖了个拇指。 直等到中午十二点之后,才发觉两人回来晚了,一进门,于棠棣两手拎的满当当的食材,一路爬楼梯上楼也不见喘,倒是郁姝拿着一袋海鲜慢悠悠地在后面进门,进屋了就不想动了。 郁妈连忙走到门口接过买回来的菜,越对比越觉得两个人的差距,倒是小的比大的懂事太多了,便又开始在郁姝身上挑毛病:“你就这,买个菜还穿这么新衣服,当逛街呢小姝?” 郁姝抬了抬眼,回道:“你平时不还背着你名牌包包去买菜。” “皮痒啊郁姝。” ...... 一到下午,厨房里揉好了面团,混好了肉馅,这就大盘小盘地搬着东西到大桌上包饺子。 这每逢过年过节,都是一起包饺子,不过今天不一样,三口之家多了一个于棠棣。 “棠棣啊,来我们家就别客气,今天可是帮了阿姨好大的忙,以后呢我们都是你的家人,以前那些不高兴的事儿啊,就别想。”说完了还不忘把自己亲女儿卖出来: “有什么困难找你郁姝姐,她鬼精着呢。” “没错,她手里还挺有钱,平时多看着点别让她乱花。”郁爸也跟着妇唱夫随,不忘提了几句。 于棠棣抬头微笑,感激又感动地说:“谢谢叔叔阿姨。” 郁姝不作反应,反正已经习惯了今天一直被批评,从小都是别人家孩子的自己,好像正式体验了一次被拿出来对比的无奈。 郁姝捏着饺子皮,小心地包了一团肉进去,慢慢地把口给捏上,尽管这样,也丝毫不影响她捏的饺子是全家最丑的地位。 “棠棣啊,你擀饺子皮真好,来,你坐这。”厚薄适度,大小基本均匀的饺子皮几秒钟就在他手下出来一个,郁妈妈看的眼睛直发光,真是好孩子。 于棠棣自然而然地就坐在了郁姝旁边,看见她包的一排皱巴巴的饺子,还敞着小口,有点头疼。 “这样包会开口,你看,我教你一个最简单的。”于棠棣满手面粉,拿过了郁姝手上的饺子,手放在她面前,两只手把口子技巧地一压,瞬间就成型了一个好看的饺子。 “就这样对着口压一次,如果觉得不行就再加一点褶子。”他仔细地教,郁姝也看的认真。 郁妈看着两人的互动有感而发:“你看,不是亲的姐弟还感情这么好,难得啊。” 照郁姝那平时生冷的脸,难惯的脾气,居然能和一个比自己小的孩子相处的这么和谐。 郁爸郁妈表示惊呆了,当然她们不会认为郁姝是变了性子,而是归功于于棠棣是个乖巧的孩子。 “哎,姐姐太难了。”惆怅着一张脸,手上还机械地捏着饺子,郁姝感叹。  虽然到了最后,郁姝包的饺子九成都是靠于棠棣补救的。 新春的倒计时依旧准时,随着时间分秒倒数,到达准点十二时,漆黑的夜空忽而烟火纷繁,耀眼的烟花色给所有欣赏的人带来绚烂夺目的观感。 屋里的阳台上,郁姝和于棠棣靠着栏杆,远处不断地燃放着彩色的烟花,此时生命绚烂短暂的烟花燃尽后,带给人的是安静的寂寞,丝缕的伤感。 突然郁姝就开口问:“于棠棣,过年了,你心里会不会很想爸妈?” 于棠棣显然动作顿了那么一阵,他望向楼下许着愿望的小孩,忽而摇了摇头:“我的家庭,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好,所以,有时候就算是想起,也会觉得是纠缠。” “我很羡慕你们家,真的。”于棠棣说。 郁姝也沉默了,或许她不应该再问。 “那就别想了,你没看见我妈已经把你当儿子了吗。”郁姝忽而笑了,身后的烟花暖光映在她脸上,就像油画上的精致容颜: “好了,回去吧,我困了。” “谢谢你,郁姝。”于棠棣最后轻声地说了一句,却不知郁姝听的清清楚楚,面上却浮现着愧疚。 第二天一早,大年初一,于棠棣在床头看到了一封红包。 他拆开一看,里面放着几张大钱,是谁给他的显而易见,他正想去找郁姝,地上却掉了一张红色小纸条。 上面连笔写着: “每个小孩都要有压岁钱,给棠棣的新年祝福就是,两年后像我一样考上好大学。” 于棠棣一早便心情放晴,嘴角洋溢着笑意,拿过桌上的笔在纸上的黑字后跟着写:我会努力让你看到。 ☆、第二十一章 时间稍纵即逝,直到一年后。 于棠棣已经升上高二,虽然高二的学习任务没有高三来的重,但是活动是不少的。 今晚是全市的一个朗诵比赛,六中就合着文艺晚会算是一起开了。 舞台中央,正是筹备的现场,打字标题的横幅挂上显眼的位置,别的不说,六中的功夫还是做的足够。 靠近后台的前位席,第一排的领导和评委的位置,水牌已经放好名字,而侧位则是另外一波嘉宾的位置。 郁姝就坐在这里,手上拿着的摄像机随意搭在腿上,歪撑着耳朵一直定在舞台的灯光处。 郁姝很快被学生会的人注目到。 “那个,你是哪班的老师吗,我怎么没有看见过你啊。”女孩子偷偷地看她精致的脸,按道理坐在这的大概都是家长,而她让人看起来就像是来上台的。 “告诉我你的座位号,我看看是不是坐错了。” 如果不是她一身黑色的休闲装扮,或许她还会以为是主持人。 “抱歉,我是亲友团。”郁姝点了点头,拿出了一张红色的卡,递了给她,疑惑着问:“是坐这里吗” 学生拿在手上看,确实赫然印着亲友团的章,她不好意思地递了回去,满是羡艳而不吝夸赞道:“对不起啊,因为你长得太好看了,我还以为你是舞蹈队的找错了位置。” 郁姝说了声没事,继而想到什么,就叫了一声刚要走的女生,低声问:“嗯同学,你认识于棠棣吗” “啊你找我们学生会主席啊,他今天也参加朗诵比赛,我刚才听我同学说的应该是在后台准备服装呢。” “漂亮姐姐,你也认识于棠棣吗,你是……” 郁姝笑了笑,最后嘴唇动了动,不知道说了声什么,最后向狡黠地单眨了一眼。 距离开场还有不到半个小时,后台里,该背稿的背稿,换服装的也在换,唯有穿着一身校服坐在中央位置上端正着坐姿的人什么也没准备。 “大哥,你看看他们男的女的都弄得花枝招展,上舞台,你再不想化妆,你也换件衣服吧。”齐铭现在整一小跟班,从高一一直就跟在于棠棣身后。 以前虽然被三班的人集体不屑,之后分了班,他倒是学会了跟在学生会主席装样子。 “不化。”于棠棣一直坚持着,他又不是女生。 旁边被叫来帮大家化妆的应嘉已经好几次往这边看,所有人说这一届的学生会主席于棠棣是有史以来最帅最平易近人的,但是她觉得并不是。 他可能会对你笑,会帮你解决问题,而前提是这些问题是和他又关的。 “哎呦老天爷,快找个人来收拾你吧。”齐铭忍不住嚎了出来:“你上个舞台,总不能仗着人好看就这么自信吧。” 于棠棣侧目,微笑着给了他一记眼神。 也是示意他,消停点。 “你们副主席有照片,为什么他的空了”经过长廊时看见学生会成员表格,郁姝皱了皱眉,手指按在写着于棠棣的标牌上空了的地方。 在她固有的印象中,于棠棣还是那个耿直又好欺压的少年,尽管她深知现在的他,已经在她的“照顾”下,长成一个一米八几大高个。 女生有点来兴致,掩不住的骄傲:“因为我们主席是全校最好看最优秀的男生啊,对了,我们主席的照片每次放上去,最晚第二天就又不见了,后来补上去几次,就不补了。” 她两眼冒着心,就像看见自己偶像被别人发现了的兴奋。 郁姝反着手背压了压额头,一副打开新世界大门一样转身继续走着:“同学,这也太夸张了,这么多喜欢他的人,那他应该有女朋友了吧。” 她觉得自己突然问到了重点,嗯,其实她并不排斥小孩谈恋爱,就是借着长辈身份关心一下还是可以的。 “怎么可能,像主席这么完美的人,大概只有他自己配得上自己了吧,我们完全接受不了他和一个女生亲吻!” 郁姝嘴角抽了抽,忍不住笑着逗她:“那要是他放屁呢?” “他才不会放屁,你是黑粉吗。”女生显然被问到沉思,却是不想再回答郁姝的话了。 郁姝:现在的小朋友都这么早熟的吗 休息室也就这些人,所以等郁姝推门进来的时候,一房间人齐刷刷地望向了门口。 空气中可以嗅到男生脸红的气息,不可不说,像郁姝这种漂亮大姐姐的类型实在是少男斩。 齐铭先跑到了她面前,光溜溜的寸头下一双眼睛直溜溜地看:“美美美女,你是谁啊……” 于棠棣就在齐铭说话的时候就立马起身,随后走到齐铭面前挡住了一半的视线,继而干净宽大的一只手拉着郁姝走到自己的位置上:“他是我姐,大家继续准备。” 于棠棣手肘子给了齐铭一胸口,不善地对他笑:“齐铭,看什么,口水擦一擦。” 他面上不显,但平常柔和声调逐渐变高:“不是说不来吗” 语气里甚至有那么一丝委屈,周围的人大跌眼镜,忍不住伸着耳朵听一听学校这位清俊主席的八卦。 “学校传言高岭之花的主席啊,原来也会主动接近女生啊,我还记得上学期闹得选学校都知道的,强吻事件!” 虽然最后,女生被全校网暴到退学,只是于棠棣都没有出来帮她说过一句话,真的是男人不狠不优秀。 毕竟当时谁也没想到乐于助人关心同学,就连收到信封和礼物都会找一个没人看见的地方扔掉的主席,会任由大家这样做。 这边郁姝本来还想摸一摸他的头,结果发现他实在是长高了,就放弃地拍了拍他肩膀:“对啊,所以为了来看你的表演,我可以推掉我手上的大生意。” 她总有一种自家孩子养优秀了的骄傲感,自从他第一次考到选校第一,她就和他说过: “想要造谣你作弊的人闭嘴,最好的办法就是永远站在第一的位置。” 后来,无论大考小考,于棠棣总能压住语文的弱势,靠着无人能达的理科高分把名字长久地刻在第一名的位置。 “嗯,那我考虑一下把奖金补偿给你,今晚你接的大生意。”于棠棣好笑地看她垫脚又收回了手,微低了头拉过郁姝的手,让她像以前一样揉了揉自己浓密的头发。 郁姝好玩地伸了两只手把他头发弄乱,突然想到了今天来的目的,立即停了手。 “怎么了”于棠棣奇怪她忽而变了的脸色,询问着。 郁姝看到他身后的男生化了薄薄的一层妆,口红被涂的很红,她捏起他的校服:“你怎么不换衣服,也不打个底上台。” 就在这里的灯光下,他原本白亮的肤色被照的青白,红润的唇色在舞台灯光下会更加僵白,看着时间也差不多了,郁姝打开自己装着化妆品的包。 本来今晚是要去帮舞会的贵妇们化妆,那边终于联系好换了人,她松了一口气就马上赶过来学校,身上的东西都很齐全。 于棠棣拉下嘴角抗拒:“我不想化妆,这样就很好。” “坐。”郁姝把椅子推到他面前,手里的化妆品已经准备就绪,一副没得商量的大姐范。 于是同学们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直男且“不爱别人碰触”的主席僵着脸,就这样服从地坐了下去,末了还不忘回头盯了他们一眼。 眼睛齐刷刷地又转走,莫名的可爱,郁姝看着可爱的孩子,捏着于棠棣的脸转了过来:“别动,一会看着前面。” 于棠棣知道她是专业的,两只手放在大腿上,却因为女人清丽的一张脸的靠近屏了屏呼吸。 他的皮肤很好,干净的看不见一点黑红色毛孔,一个连洗面奶都不需要的人,郁姝只觉得自己手下的皮肤比她每天往脸上砸钱的还要好。 “我的口红,介意吗”郁姝拿了一根自己用的口红,一边扭开,一边问他。 于棠棣摇了摇头。 浅色的豆沙色口红抹在他的唇上,渐渐变得温柔,于棠棣想着那句“我的口红”,脸慢蹭蹭的红了。 郁姝“咳”地笑了笑,知道他脸微红,就笑他:“你这张脸真给我省化妆品,腮红都不需要了哦。” 房间的另一波人嘀咕:“我怎么觉得,主席看漂亮姐姐的眼神,不像是姐弟啊,你看过当弟弟的还会跟姐姐脸红” 齐铭摸着自己的脸,怪不得大哥他总是拒绝他去家里抄作业,顺便怼了一句旁边的女生:“你懂啥啊,我要有这么漂亮的亲姐,我看见我都害羞,别说一直对视着脸红了。” “棠棣姐姐化妆真好,我都不能给男孩子化的这么自然好看。”应嘉紧紧的捏着手里的口红,眼里是羡慕,又夹杂着难明的嫉妒。 于棠棣对所有人都是淡淡的,说不上不好,但也不会熟稔,她以为因为以前的事,自己对他来说是最特别的,可是看见他和郁姝之后,她知道自己根本不算什么。 他的姐姐和他一样,长相都不平凡,只站在一起,就觉得自己根本融入不了。 朋友知道应嘉的心思,本来今天她自告奋勇给大家化妆,就是为了于棠棣,可是偏偏不如愿,她就安慰说:“哎呀,我觉得关键还得看主席的颜值,你给大家化的也不错。” …… 于棠棣作为学校的“焦点人物”,在老师刻意安排下,特别放在了朗诵第一的位置,直到上台的时候,就只有他一个人穿的是校服。 郁姝不可否认他穿着一身普通校服也比旁边精心打扮的男生更好看,只不过太素了,她想着就在包里拿出一个装饰夹耳眼镜:“不换衣服也行,把这个眼镜戴着。” 于棠棣的头发被顺好,此时满是包涵地低下头,任由郁姝举着手帮他把眼镜戴上,金属框眼镜看着优雅,却是十足有重量。 顿时一种旧时书卷的气息就由他身上散发出来,不刻意,又很好地搭配的朴素的校服,就当两手空着大步迈向舞台的时候,所有人都发出了惊喜的感叹。 “呜呜呜主席太帅了,居然清新脱俗的穿了校服,但是这也太好看了吧。” “我发现不是我们学校校服丑,是男生太丑了!!” 台下的郁姝看着台上光芒绽现的于棠棣,听着身边的夸赞声,咧唇笑着,向他比了一个ok的手势。 于棠棣居然也找到了她的位置,他红唇白齿地温柔笑开,低下的鼓掌声更加猛烈。 两人无声,却互相支持着。 ☆、第二十二章 舞台上的于棠棣双目灼亮,眼里似乎带着自信的星光,他熟练又淡定地朗诵着自己的诗稿,只是普通而不华丽辞藻的一段,因为他的绘声绘色而引人入境。 他说完俯身向观众鞠躬,金属眼镜框反耀出亮眼的光,评分团们都带着关怀的笑意,故作玄虚地绕了一圈牌子,最后给出了令人羡慕的分数。 “姐姐,你放心吧,就这分数,肯定拿第一名。”齐铭在郁姝旁边站了好久,一直琢磨着怎么搭话,看见她笑了,忙热络着和她说话。 “也不一定,看到最后才知道。”郁姝侧目向他勾唇一笑,而台上的于棠棣随之下台,脱下校服就盖在了郁姝的肩膀上,末了还不耐地看了一眼齐铭。 谁不知道他的花花肠子。 “今晚刮风,穿的太少了,会入寒风。”于棠棣越看越不对,四月的天不冷,但偶尔反降温,而郁姝此时穿着一件黑色露脐短衬衫,下身一条快拖地长裤,又飒又美,难怪有人以为她是来错了地方。 郁姝已然习惯了他的龟毛又婆妈,闻了闻衣服上的淡柚清香,没什么好介意的,就伸着手把那件他穿上台的校服外套穿上,本想播一播衣领的长发,而一双手很快就已经帮她把头发抽了出来。 宽大的校服包裹着玲珑娇小的女人身体,好一个御姐风的郁姝,现在也只能变成一个乖巧中学生。 齐铭并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眨巴着眼挤在两人之前,嘻嘻哈哈地凑着脸说:“我和棠棣绝对的好哥们,那,那我能不能经常上他家啊。” 他说着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脖:“我学习不大好,都是向咱乐于助人的会长学习。” 郁姝揣着衣袋,向齐铭笑了说:“没事,既然是好朋友,随时欢迎。”说着拍了拍齐铭的肩膀:“你可要好好加油,很快就要高考了。” 齐铭惊喜地按着被郁姝拍过的地方,心想漂亮的姐姐脸手都是香香的,直恶心的于棠棣对他阴沉沉地笑:“好啊,过来把我的作业抄好,我正好提醒提醒文科班的老师。” “那又怎么样,姐姐,我想去你们家里做客!” “好,那你得努力学习啊。”郁姝也不拒绝,一副欢迎的样子,郁姝没曾想,也是因为这一句话,齐铭未来的人生却全然发生了改变。 于棠棣站在一边维持着笑意,而咬紧的后槽牙才知道他现在是心情怎么样。 他很不好,因为此时在郁姝的眼里,居然一丝一毫没有看过他。 直到后来舞台上重新念到他的名字时,他才澄清了漆黑的双目,重新点上了眼里的光。 他不知道自己对一直以来称作自己的姐姐是怎么重要的份量,只是他心里下意识的,拥有着属于自己的独占欲,他不愿意郁姝对自己的目光,太多地分散给多余的人。 他安慰自己,大概是因为自己太孤独了,孤独到自己身边熟悉的人,只有郁姝。 “不会吧,前三名都没有念到会长吗” “主席不可能不在名次,我不相信……黑幕!” 随着同学越来越不耐的议论声,主办方终于念出了最后一个压轴奖励: “特等奖,于棠棣,恭喜获得我们金朗杯的励学奖金,一万块!” 郁姝忽地惊呼一声,应该是最高兴的,她连着调笑了一番:“抽奖都没你这么准,太棒了,我亲爱的弟弟!” “你自己穿着,别脱下来,太丑了。”于棠棣就差翻白眼了,见她要脱回校服给她,他直接转身跟着礼仪准备上台,末了还不忘贬损她一句。 郁姝摸着相机,心想自己把他最好看的样子记录下来,那个男孩子没点自恋呢,结果就这样 “哪里丑了,小古板。”郁姝插着手,微眯着眼,两颊的头发衬得她的脸又小又精致,而一身修身的搭配把他身形全然修饰出来。 细腰长腿,太过吸睛。 “一点都不丑!”齐铭愤愤不平,羡慕于棠棣有这样的姐姐,一边说:“你没听说过,再好看的姐姐,在弟弟眼里都是如花吗” 郁姝盯着接受颁奖的于棠棣,掩嘴憋笑了一下,也跟着自夸了起来:“没错,大概就是嫉妒我的美貌。” 小跟班齐铭忙点头,好一个从前的霸头头子变成一个小尾巴。 晚会结束,逐渐已经开始散场。 “我从前可是从没想到,好好读书也能赚钱,今天我是看到了,你真的很优秀。”郁姝说着,自己读高中的时候,最大的奖大概就是征文的几百块。 想着又发现了一个点,她问于棠棣:“你语文对比你的数学差了不止一点半点,难道评委也看脸” “给你,作为今晚你的大生意。”于棠棣浅笑着递出自己手里的信封,有点厚度。 “别,我不敢拿堂堂学生会主席的奖金,你留着,也是个大男孩了,以后有什么要花的就拿去花。” “只是一个名号而已,没什么好拿来说的。你放心拿吧,我还有钱。”他话话变得多了起来,大概也只有在郁姝身边才回展现。 他当然不会说自己钱是哪里来,但郁姝却知道这个从第一次见面就极有自尊心的少年,在一直以来的相处中,从来没有开口问她拿过一次钱。 …… 偌大的商场里,名牌橱窗里,闪耀的色彩都是金钱的味道,大牌免税店也有不少,加上是周末时间,优雅的女士和情侣们络绎不绝。 于棠棣第一次自己走进商场,他先是看了商场地图,确定了美妆美容都在五楼之后,就去按电梯上楼。 橱窗里挂着的就是四位数以上的衣服和鞋子,他看着,如今却不觉得惊奇。城市本就五光十色又金镶玉钻,永远和自己贫瘠的家乡不同,那里落后不堪,甚至……愚昧。 这里的人愿意拿钱享受生活,而他的奶奶,却会为一家人的温饱苦累干活。 一百块钱对这里的人来说不算什么,却是母亲几天来打着昏暗的灯画一张年画的钱。 而现在,他能赚到足够的钱,但是母亲却已不在了,还没来得及享受一点好日子。 于棠棣刚走进美妆区,到处都是女人的地方,加上一张年轻又干净俊朗的面孔,往时高冷的柜台小姐即刻热情的迎了出来。 “欢迎光临!帅哥,想买点什么化妆品呢,我们都是可以给你介绍的。”售货小姐很开心接待男性客人,第一个是因为男性客人更好对付一些,另一个就是因为大方。 “那个,是自己用的还是买给女朋友啊,我看您没有化妆,应该是给女朋友买吧” 于棠棣穿着白色的短袖,此时又表情柔和,很快就吸引了店里很多女生的注意,只见他点了点头,拿出自己的手机:“我想买这个牌子的口红,我不是很清楚,麻烦帮我介绍一下。” “当然没问题,我看看。”售货小姐扒拉了一下手机屏幕,转而惊喜地夸赞着:“这个可是最火的牌子,经常断货的,我们这边可能没有全部色号,不如我帮你介绍一下同品系的牌子吧” “没关系,我就要这个牌子的。”于棠棣说。 “好的,没关系呢,我们这边可以一直试到满意的产品。”售货小姐没办法,只好带着他去了一个口红柜台,正好旁边放着一个大框海报,上面的主角让于棠棣忍不住盯住。 只见方席然那张大特写海报就在上面挂着,他的五官无可挑剔的高贵,此时手里还拿着一只口红,更像一个精美的工艺品。 这就是今年荣登最佳男演员榜的国民老公,男神: 方席然。 但于棠棣皱了眉头,转而忽视。 “你也是方席然的粉丝吗,我可以给您介绍一下,这是最近最火的daring系列口红,方男神代言的,就我们这里还有几个最火的色号。” “而且无论包装还是颜色,都是最适合年轻女士的,需要看一看吗!” “不用了。”不管她强烈的推荐,于棠棣说。 “啊哈哈哈,没关系,我们可以看下这边的,我这刚才一看露眼,差点还以为方男神来我们店了,你们都是一样的帅气呢。” 于棠棣忽而厌恶地黑了脸,他不希望和他搭上一点关系。 毕竟是同母异父,基因的强大下,两张兄弟的脸又怎么会全然不似。 “可以看一看这几个色系的,都是推荐是色号,这里的我可以帮你试一试色。”售货小姐想了想自己的业绩,咬了咬牙把一排粉色系的色号推荐出去。 于棠棣微笑着拿过来看,而后清爽的笑容把柜姐迷了眼,他这才客气地问: “你涂的颜色很好看,能帮我把这几个颜色都在嘴上试一试吗?” 售货小姐嘴角抽了抽,这些色,她也压不住,她狐疑地看他的神情,倒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的。 “这……” 正犹豫着,于棠棣发现了旁边一个并不是很起眼的口红,只是吸引他目光的,是下面的几个小字: 姝丽紫玫瑰 他顿了顿目光,拿过那支口红,他问:“这个也是同一个牌子吗” “呀,您眼光真好,这就是一个牌子的,不过这个颜色比较冷门,而且是偏紫红,所以买的人会没这么多。”售货员解释着:“还是看看这边的颜色吧,比较多年轻女士的选择。” “不了,就这一个吧。” “啊这个当然没问题,我这就给你开单子包起来。”售货小姐当然也高兴,言笑着带于棠棣去结账。 于棠棣念着卡片上写着的“姝丽紫玫瑰”,隐隐地露出了笑,这名称很适合郁姝。 不一会,走出商场的于棠棣手机响了,他打开一看,笑意就停在了脸上。 那是一条短信,陌生号码,但他却分明知道是谁。 “亲爱的弟弟,一年的时间已经到了。” 他没有犹豫,手指翻动发送了回复,拉黑一气呵成。 “你疯了。” 那头的方席然收到信息,气笑了。 挺倔啊。 只是,他会让他的不知天高地厚付出代价。 ☆、第二十三章 “那我先走了啊,晚上又得加班。”艾心妍提着一袋从郁姝家里拿出来的东西,一边抱怨着自己工作:“毕业是毕业了,怎么说还是你过的比我好,工作也自由。” 郁姝把门往外一推,也不知怎么回,她不觉得自己多有能力,大概归于自己运气好那么一点,付出的努力也不用太多。 她一放远目光,就看见一辆黑色又极为高调地停在边上的车子,不用看到黑色的车牌时大概已经知道是哪个人物了,郁姝连推了推艾心妍。 “你先回去吧,下次做不完的项目不要再扔我。”郁姝敲了敲她头顶,心里想的却是明明那人身份不一般,每次还要炫耀似的开着辆名贵的车子过来。 “这是最后一次,谢谢你郁姝!”艾心妍高兴地想要亲她脸颊,结果被一把掌挡走,成功收获的郁姝的一个鄙夷眼神。 “对了,微博记得发张自拍,我都怕你的粉丝都脱完了。”她回头喊着,自从郁姝的照片莫名得了最美校服第一名的称号,沉寂的像个死号的私人账号就被挖了出来,因为特立独行的风格更是疯狂涨粉。 可惜博主本人太佛系,无论地下的粉丝怎么留言哀嚎。 车上的方席然穿着暗色的休闲服,他看时间差不多,拿过车里放的墨镜带上,而后捧起副驾驶上的花束,却不是一般的花束了。 郁姝拉开门让他进来,看了一眼他背着的手问:“你,今天来有什么事吗?” 方席然面不改色,依旧是一张不怎么有表情的脸,他说着:“大概整个剧组甚至圈里的人,最不把我当一回事的就是你了。” 一句玩笑话,就变得很无聊了。 自从郁姝答应签下了他团队的化妆造型师,她和方席然的关系就变得很微妙,被全国顶流明星“追求”的感觉,总让她有点心虚。 “大明星,国民男神,所以说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呢?” 郁姝玩笑着说,她当然知道眼前英俊又多金的男人背后有多少追逐的女人,她还不至于因为他的几次显而易见的告白而认为自己真的得到了他的青睐。 她还没忘记汪莹莹那下场,公司雪藏,后来还弄得进了医院,方席然纵然多吸引人,他也只是迷惑人的罂粟,对于女人,他从未手软过。 “daring新款色号的口红,都在这里了。”方席然拿出了一束花束,里面一朵朵的彩色纱布包裹着黑色的水晶口红外壳,璀璨的自带光芒。 “哇哦。”郁姝惊喜地喊了一声,随后无趣拉下的嘴角:“方男神实在太大方了,可是你给我我也用不完,再说了,我还不想被你的狂热粉丝们盯上。” 他也回的得心应手,直接扔在她怀里,就踩进她家门:“给你练手的。” “行吧。”郁姝耸了耸肩膀,也跟着走进去,把口红花束放在门口鞋柜上。 不远几步站着一个高挑的身影,于棠棣看着郁姝和方席然走进去,他用力地捏紧了手里精致包装的口红礼盒。 所有的期待化为灰烬,就像皱巴巴的包装盒,可怜兮兮。 “我回来了,家里来客人了吗?”于棠棣一如平时地走进家里,动作自然地把手里的口红扔到角落,转身去厨房倒水。 “对,工作上的伙伴。”郁姝回头看了于棠棣一眼,而后放了一杯温水在方席然面前,介绍道:“这是我弟,刚补课回来。” 方席然神色不明地望向厨房,而于棠棣拿了一杯滚烫的热水,走到他面前把前一杯水换掉,他嘴角挂着无可挑剔的微笑:“这杯水冷了,换一杯热的吧。” 两人视线焦灼,对视的样子让郁姝有那么一点错觉,难道这两个人认识? 不过她马上否认了自己的想法。 “所以说,今天来有什么事?” “通知一下你,五月份初的行程,不止在临北。” “哦,那要去哪里,远吗?”正问着郁姝觉得有点不对,就问她:“这事让剧组那边打电话就好,你过来不怕偷拍,我怕。” 她说的是实话,说起来这个月,已经是第二次。 或许明星都这么闲? 方席然特别理直气壮,转了转杯口,眼里终于有些波动:“我特地过来见你,顺便给你带个消息。” 而后异口同声的两道声音,差点让郁姝以为自己耳朵重音了。 方席然故作惊异:“不可以?” 于棠棣果断:“不可以。” “小朋友,大人说话,还是不要插嘴的好。”方席然对视上于棠棣,脸上的挑衅很淡,却很容易让人察觉到变化。 于棠棣坐到郁姝的旁边,在她面前放下了一杯黑乎乎的汁水:“但是这里没有小朋友,大明星,如果你是希望我姐姐好的话,还是少点来我们家添麻烦的好。” 郁姝看了一眼那杯子了的红糖水,不自然地往旁边推了推,她自己都快忘了自己的生理期是今天,但是他......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现在这个场合,着实有些尴尬。 方席然没察觉,沉声道:“ok,我尽量说快点。” “下个月上山拍,准备点上山用的东西。”他也没必要说的太多,只是侧目向于棠棣递了一个阴森的眼神:“大概,去一周。” 果然,沉默的少年有了反应。 橘子的汁水溅到他的指尖,就像桃肉上沾上了橙汁,可口动人。 “山上,条件艰苦?”郁姝喝了一口热乎的红糖姜水,胃里暖呼呼的,她有点跃跃欲试,毕竟自己还没有去过比较荒野一点的地方,那里的风景,大概会很不一样吧。 “谁知道呢。”他站了起身,整理了一下领子:“郁姝,很期待我们下一次的亲密接触。” 郁姝淡定地吞下一口微辣的汁水,不过近距离的化妆,却故意说得这么黏糊的,也就他了。 郁姝觉得自己随手录音下影坛新顶流的言语,只要她发出去,分分钟都是要爆的娱乐八卦,显然,方席然对自己很“信任”。 于棠棣后退起身,直接走到了门口,一副直接送走的神情和动作:“说完了吧,我送你。” “当然。”方席然勾唇一笑,随后走到了他旁边。两人身形相错间,刀光暗影,只有一句话:“精彩的一切,接下来你会慢慢见识到。” 两人似乎没什么交流,但是水火不容的气息,弥漫在两人之间,横隔的是尖锐的刀山。 ...... “哦对,你认识他是谁?”郁姝不经意的问,却让于棠棣思绪许久才回答。 “这两年来最火的男明星,除了方席然,我想不到还有谁了。” 郁姝想了想,好像也没什么问题,不过他一个对电视剧都不感兴趣的人也知道,那估计是是真的有知名度。 杯里的汁水已经喝完,郁姝走去厨房洗杯子,而于棠棣却仔仔细细地把桌子和凳子都擦了一遍,郁姝拍了拍脸,心想这人强迫症是越来越严重了。 谁知于棠棣在意的不是这个。 角落里不知道是什么小礼盒,她以为是不小心掉下去的,便去捡了起来,打开一看,发现是一支口红,而且单据还是今天的日期。 郁姝捂了捂额头,按于棠棣生气却不会表达情绪的性格,八成是看见了方席然那扎口红花束。 她笑盈盈地坐到于棠棣旁边,整个人就挨着他,勾着嘴角调笑他说:“亲爱的弟弟,这是你给我买的吗?” “嗯。”他确实承认了,不过此时他也不笑了,更像是装着委屈求摸头的小狗,就连语气都不像往时平静,而是带着尾音,挂着笑:“本来是想给你买口红,但是我觉得你并不是很需要,因为给你送东西的人太多了。” “而且会更贵吧。”于棠棣说完就有点后悔,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说话越来越“阴阳怪气”,其实他并不想说这句话。 郁姝松了一口,揉了揉他的脑袋,转而说道:“当然需要,谁的礼物都比不上我优秀的棠棣的礼物啊。”她说着,又言笑着望他:“谢谢棠棣,姐姐很喜欢。” “长得这么好看,又会收拾屋子,又会做菜,关键还是个学霸,哎,我也很想知道怎么样优秀的女孩子才能得到你的钟情喜爱。” 郁姝不由感叹,不管男女,她只觉得自己养的就是一颗大白菜。 就等着别人来拱了。 “是吗,我也想知道。”于棠棣说的是玩笑话,可他似乎,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么,只是觉得现在的日子很好,就他和郁姝在一起生活,就会过的很平静愉悦。 少年不知,堕入爱河的心悄无声息,甚至自己不能发觉。 晚自习前,准备出门的于棠棣问郁姝:“郁姝,五月份去的是山里面吗?” 郁姝翻着杂志的手没停,却抬了抬头:“嗯,对啊,剧组里面互相照顾的人很多,不用担心,你好好上课。” “不行,我和你一起去,请假我可以说服老师。”于棠棣紧了紧脸色,不确定方席然今天和他说的话具体是什么目的,但是他知道,他想要下手的,并不是对他自己。 这才是最让他把守不住的。 他担忧地看向郁姝。 “你跟着去没用,别说了,快去上课。”郁姝皱了皱眉,感觉这快成年的孩子好像有点太粘她了,这让她更加果断地拒绝了他的跟同。 于棠棣捏了捏拳头,目光冷淡地掠过那束花,转身把门关上。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这几天我好像做不到六点更新了,我就是个咕咕精。 ☆、第二十四章 一到晚上九点后,郁姝家门附近就开始安静下来,商铺也继而关门休息。 此时她揉着肩膀出门,拎着垃圾袋出门去扔,只是回来的时候,越走越觉得今天有点不一样。明亮的路灯下,能够清楚的看到不属于自己的影子。 “是谁”郁姝停下来,往后一看,显然看见一个男人走在自己身后,只不过看她转头,根本不急不忙,依旧贴近着她走。 她脚步加快,眼见就准备到家门,忽而身后的人也察觉,奔跑着向她跑来,郁姝咬牙往前跑,一只手拿出手机想要求救。 “救命!有人吗,有人抢劫!!”她不管如何,能叫就叫喊出来动静。 终于跑到家门,她颤着手按下门口密码,推开门进去,迅速关上,可男人同时撑住了她的门。 她用力按上,反锁,这才松了一口气,只是危险却没有消除。 “小娘们,倒是挺机警。”粗犷的男人把手按在门上,“哐哐”地敲打着,一条有力的腿踹的大门震动。 动静之大,好像随时都要倒下来。 左右都黑了灯,他也不怕郁姝大喊求救:“家里就一个人吧,也好,一会老子给你踹挂门别嗷!” 郁姝蹲坐下,掐着门把让自己冷静下来,打开手机拨打110。 …… 于棠棣下了课,手里还拿着全班的卷子,今晚大有熬夜的可能。 只是他这是想的却不是这个,正走着,旁边“呼”地一声开过一辆车,他停了停,小车快速行驶而过间只看到他的车牌。 他能想到的只有郁姝。 工作室的地方白日看似热闹,晚上却寂静无人。 下一刻,于棠棣在悠长的一条路上飞奔起来。 他记性不差,只这个特别的号码,他认得是谁的。 此时郁姝搬过凳子和小桌抵在门上,满额头都是虚汗,可是门外的人似乎还没放弃,一下一下的剧烈敲打,她心脏都紧缩起来。 她蹲坐在地上,环抱着自己的肩膀,男人凶狠的嘴脸就印在门外,她不敢想如果门开了,自己会遭遇什么。 郁姝闭了闭眼向外大喊:“我已经报警了,jing察马上就来,我不怕你。” 不知道男人竟是带了锤子,他高举而下,们把间瞬间碎裂了一点边角,郁姝心里“咯噔”一下,如果还没有人来,这道门坚持不下几秒。 郁姝立马跑进房间,把门继续锁上,她突然就想起了于棠棣,她心里默念着一定要快点,再快点,无论是谁…… 而她心里想到的人,此时风一样奔跑到家门,砸门的男人还没反应过来,背后已经被一道大劲带着往后倒去,脖子被勒紧。 “操,谁多管闲事!”说着男人往后掰开,顿时审视起面前带着凉意微笑的高中生。 “够了吧。”于棠棣走近一步,低头对着他的脸拍了拍,,转而放了一根手指在自己嘴边“嘘”了一声: “仔细听,是什么声音。” 环绕的灯光渐渐临近,凶悍的男人不甘听到jing车的声音,临跑路时对着于棠棣脸上一拳头,而后者在他之前就狠狠地踹过一脚,一丝一毫没有碰及到他。 房间的门被敲响,可郁姝没发觉外面的声音已经消失,她手里拿着一只高跟鞋,煞白的一张脸蛋对着门口,手慢慢举了起来。 “郁姝,别害怕,是我。”于棠棣在门外轻柔地说着,而后又耐心地敲了敲门:“开门,别怕。” “受没受伤,那个人你认不认识,还是……”下一刻门开了,一道柔软的身体便塌下来一般靠在他的身上,而后紧紧的抱住了他。 “腿,腿软了……”郁姝曲着腿,此时动作实在和自己的形象搭不上边。 于棠棣心疼归心疼,也忍不住笑了,环抱住自己怀里仍在颤抖的身躯,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背给她足够的安全感平静下来。 “都没事了,别怕,你吓坏了,先冷静一下。” “我抱你坐到床上。” 郁姝听着一道一道温柔的安抚声,她逐渐平定了呼吸,剧烈跳动的心脏仍未平复,看到自己扒拉在于棠棣身上的动作,假装无事地立马松开。 还处于少年和男人之间的胸膛,似乎已经拥有着足够的安全感。 她摇了摇头:“我不认识那个人。” “我想吃糖。”她被看的心慌慌,一被抱着放上了床上之后就说了一句。 “你……”于棠棣耳朵悄悄泛了红,手上黏糊糊的感觉让他有种莫名的羞燥。 “对不起,我亲戚都被吓来了。”郁姝猛吸了口气,一眼望到了他手上粘上的一小片血,默默地看了看自己刚坐下的床单。 红艳艳的一片,像朵花。 太倒霉。 毕竟今天的时候,她被一杯红糖水提醒了,没想到今天立马就…… “先换下来吧,我先去处理一下门,再帮你拿去洗了。”于棠棣垂下了手,张着手掌,对她叮嘱着。 “别想太多了,我会处理好,你好好睡一觉,有什么事情,我就在这里。” 郁姝一个顺嘴差点答应了下来,听到后面那几个字立马瞪大了眼:“别,你帮我洗我真不行,有你在我不害怕了,我一会去自己洗。” “给我吧,我放去洗衣机。”于棠棣走在门口,也还没走,看到郁姝点了点头,这才准备帮她把门关上,却又想起了什么。 “郁姝,离方席然远点。”他叹息地说着,也不知道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郁姝。 郁姝怎么也不会联系到,今晚的危险是和方席然又关,可他有什么目的,还有…… “你怎么知道,难道是他吗” “jing察来了。”避开了话题,于棠棣没正面回答她,却帮她关上了门。门外,他贴着门对里面说:“下个月去山上,让我陪你去,好吗” 他不确定和她说,她被盯上了,他如今能做到,就是多留在她身边护着。 “我知道。”郁姝也跟着呼出一口气,颓然地回答。 门外的男人终是笑了笑,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斑驳血痕,心里有些怪异,却又夹杂着一丝兴奋。 他觉得这样的自己很变态。 怀里还残留着郁姝身上的暖香,就在她抱紧他的腰陷入他的怀里时,他整个身体的血液是在自己人生十几年来最滚烫的时候。 他以为自己没有经历男孩子在青春期经历过的尴尬,只是在郁姝担惊受怕的这一个夜晚里,他却第一次迸发了。 昏暗无光的房间里,单色洁净的被褥猛然坐起来一个人影,于棠棣猛然睁开了睡梦中的眼睛: “姐姐!” 眼里泛空,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喊出这个长久未曾叫过出来的称呼,只是他几近崩溃又难以忍受地掀开了被子。 粘湿的一片,让他自觉恶心地扯掉了被单,他直接扔到了洗衣机里,不想再看一眼这种从自己身上流出来恶心的东西。 也是第一次,预示了这幅身体已经成熟。 这个在几年前就知道的词汇对他来说并不难以启齿,只是让他第一次羞愧的是,梦里的人不是别人,是自己最亲近的姐姐。 …… 自从上次突发的跟踪强行入室事件被查出来,之后就再也没有发生过,郁姝松了口气之余,还是记得于棠棣说的那句防着方席然的话。 之后就很快到了五月。 五月一,劳动节。 正好这一天,就是《帝王妃》剧组上山取景出发的这一天,随行的车已经开到工作室门口。 郁姝拖着箱子出来,于棠棣单挎着书包在背上,跟着走到了车旁,拉开了车门。 郁姝先上了车,手拉了拉行李箱,疑惑地看向于棠棣:“帅哥,你最近考试考砸了吗,怎么笑也不笑了呀。” 于棠棣不着痕迹地避开了她的碰触:“箱子都给我,我来拿。” 他径直两手各一个行李箱,轻松地扔上了后车箱,而后走到副驾驶位,却没有跟郁姝坐在后面。 郁姝扁了便唇,也不想在意,但是他避嫌的动作太过明显,让她忍不住调侃道:“哎,男人的心思真难猜。” 天知道于棠棣还在为那天晚上的事耿耿于怀的纠结着,甚至在图书馆研究了几天的青春期心理,这才的到一个总结: 忘掉那种感觉。 郁姝坐在后面,时不时司机说几句话她应一下,觉得无聊了才刷开微博看了一眼,看到一堆的留言之后,她看了看前面于棠棣看向窗外风景的侧脸,随便糊了下于棠棣的半张脸,就发给他手机。 她算半个露脸的公众人物,但他却不是,未成年还是需要她精心保护的! “弟弟~这张照片,我发去微博咯。”她打字的语气,比平时说话更软。 照片是上次朗诵比赛两人的合照,于棠棣拿着手机咧着嘴笑,郁姝在后面勾着他的脖子,亲密无间。 那边果然秒回,郁姝笑了笑,没有戳破前面无心看风景的某人。 “可以。”他回复的很简短,倒是和平时念叨叮嘱她就像个管家公一样的成了反差。他接着又发了一句:“以后别叫我弟弟,我已经不小了。” 郁姝心想,你再大还不是比我小。 而后她回复了个表情包,就跑到微博上把照片发了出去,顺便配文:我家有弟初长成【微笑】 粉丝们已经习惯郁姝没逢发博必有微笑这个习惯,确定是本人之后,一大波消息弹跳上郁姝的评论里。 “啊啊啊第一!什么神仙颜值!” “失踪人口回归,而且还是万年难得的自拍,我就知道这一切等待是值得的!” “舔【比心】” “就我觉得弟弟就算亮半张脸也能看出很帅吗,基因果然强大。” “得不到小姐姐我就要做你的弟妹!!威胁!” 郁姝看着一堆彩虹屁,边看边点赞,嘴里还吃着颗糖,时不时被沙雕评论逗笑,引的前面坐着的于棠棣侧了侧身。 他等了等,最后还是默默打开手机,下载了一个软件。 ☆、第二十五章 “化妆老师,麻烦这边两个群演也化一下妆。”工作人员在不远处喊了一声,整个剧组的器材都搬上了山,此时许多人集聚在山头,大声喊话带着回音,郁姝倒是听的清楚。 “听到,这边马上可以。”郁姝手上的动作不停,长发随意被绑在身后,几缕碎发落在她光洁的脸上。 她正还在侧扎着马步帮坐着看剧本的方席然化妆,她小声嘀咕了一句,却是发自内心地承认他这张无死角的俊脸:“这张脸谁看了不喜欢呢。” 方席然合上了剧本,抬了抬下巴:“你很喜欢这张脸?” 郁姝扫了扫他鼻尖的粉,实话道:“欣赏美的事物是人的天性,喜欢倒不敢。”她还想多活几年,这位国民级的梦中情人的脸她还是看看就好。 “没关系,我允许你喜欢我。”方席然抬眸,对着郁姝的眼神,而下一刻,他没等到回话,只见郁姝做完工作转头就走。 而方席然不是太好的脸色上,更多了一股顽执和深究。 “这山里的蚊子就是多,我都拍死整整五只了,真是要死了!”另一个化妆师不耐烦地向自己的脚踝上拍,是越说越气,扯着郁姝一起骂蚊子。 “行了,放过你自己的肉吧,蚊子没打死多少,腿都被你拍红了。”郁姝也知道这是没办法的事,这个季节上山,她早就预料到,但大部分人都没怨气,她也就笑说一下算了。 末了那化妆师羡艳地看了一眼郁姝,哀怨地说了一句:“就你好,蚊子看你细皮嫩肉的都不舍得咬你。” 郁姝扯着假笑,蚊子还能分你肉嫩不嫩来下嘴 晚上回不远的山脚民宿时,郁姝一进门就看见低头弄着手机的于棠棣,房间里就一张小木圆桌,他面前还放着书,应该在她回来前都在学习。 “在看什么呢?”郁姝脱下为了当蚊子穿的防晒衣,于棠棣见他回来了就收起了手机: “今天回来挺早的,桌上有热水,差不多了我就去楼下借个小厨房,今天有新鲜的菜。” 平时她都熬不过的事情他耐着性子做完,只是郁姝已经习惯他对个别事情极度挑剔的这一毛病。 就像昨天送来的剧组饭盒他直接退了回去,于大爷揣着手挑剔地说“这菜太油了了而且全是肥肉。” 偏偏他生的一张慈眉善目好看的脸,愣是没让人生他不识好歹的气。 不过他这口味挺像她,毕竟她是一口肥肉都不沾。 “都是实力派演员,基本一条过了不用补拍,爽。”郁姝应了一声,接着坐到边上去瞄了一眼他的书本,只见上面好一大串的函数题,而后捧着装好热水的被子默默转头: “现在高中都要学这么复杂,不过我以前没这些题,还好姐姐我毕业的早。”说着完全忘记了自己能考上靠的完全是艺术成绩,当然学不到这么难的题。 “也就看着吓人,其实做习惯了也不难。”于棠棣点了点头,也没明了戳穿她,刚走到她面前,就看见她弯着腰一直摸着自己的脚。 “郁姝,是不是今天上山又没涂点驱蚊水,你知不知道这里的蚊子和普通蚊子不一样,这里的蚊子有没有毒都不知道!” 于棠棣蹲下身就拉开她的裤腿,果然细嫩的皮肤下斑斑点点的红,还印着抓挠过的红痕。 这话他都说的没脾气了,但是某个人还像个小学生一样照犯。 郁姝蹬了蹬腿,不服:“我比你大七岁,放尊重点啊。” 啧,不是前两天还假装高冷吗,现在就摸着她腿给 她上药,这就是坚持?郁姝撇了撇嘴。 “然后呢,还是需要我这个比你小的给买药擦药,还要尊称你一声姐姐说今天你辛苦了。” 他一声一声的说出来刀子一样的扎着郁姝的心,偏偏她也反驳不了。 这话没毛病。 “哎,我怀疑一年多前那个天天喊着‘姐姐我回来啦’的于棠棣是换人了。”说着她盯了盯从包里面拿了药膏走过来的于棠棣。 他上来直接抓着她的脚腕放到了自己大腿上,惩罚一样捏了她小巧的大腿肉一下。 “哎哎,这样捏着还挺舒服,继续......”她是真觉得太痒了,被这一掐舒服了,好在确定自己不是个喜欢被虐的。 于棠棣白了她一眼,却还是按住自己的火气笑着说:“神经病。” “真的很舒服,我腿上的蚊子包忍一天了。”她没好意思在外面念叨,反正回来弄点药就好的事。 于棠棣没理他,继续低着头挖了一块药膏给她抹上去,仔细的样子比给自己上药还要小心,郁姝看着他头顶的发旋,难得的不好意思了。 她也不闪躲目光,收回了自己的脚,随便扯了个理由赶他:“我自己来抹吧,你太慢了。” “嗯,我先去楼下,记得有什么事叫我。”他拿上自己的手机,因为现在有所察觉,但是不太确定的感觉让他有点心慌,甚至觉得自己因为那晚上的事变敏感了。 不急,最多明天,他一定会查清楚。 于棠棣前脚一走,后面就有人来敲门,郁姝放下裤脚,警惕地朝门口问了一句:“谁敲门?” “郁姝啊,你方便吗现在,我有事找你一下。”那声音不难辨认,就是另一个化妆师桃子。郁姝走过去给她开门,门口的人就堆满笑意地进来。 “郁姝,我刚看见你那弟弟去厨房了,我还说你们不吃盒饭呢,原来是自己做啊。” 她一来就开始打听,便揶揄着说:“你也知道我们这一栋楼不隔音,你那弟弟长得比小鲜肉还要得劲,我听着,不是你亲弟吧。” 别的不说,她就和另一个姐妹住在隔壁的双人房,这边什么动静听的清楚...... “对,不是亲的,就堂弟。”她瞟了她一眼,闷着的几句脏话没直喷出来,含糊着应付了呗,也没骗人,确实是叫“棠棣”。 “你别怪我说话不好听啊,我们混圈子的其实看到的东西比别人多多了,你年轻,身上也有钱,喜欢包些小男孩什么的也不是不可能。” 这话一说,郁姝的脸色顿时就黑了下来,她知道人多嘴杂,却不知道自己这次带上于棠棣来直接招上了这么个误会。 她也不怕,半开玩笑拍了拍面前飞过的蚊子:“是啊,你看看我长这样的,找个圈里面的小鲜肉,或许他还倒贴钱也说不定呢。” 桃子入行多年了,说不嫉妒郁姝这个非专业出身的还拿一样工资的是假的,此时看着她实在有底气说话的颜值不由又记恨了下来,但表面功夫还要做足: “说的也是,我们这女主角倒是没你好看,脸都老成什么样了,我给她化妆的时候不知道多难受。” 郁姝膈应着,心想是谁说隔音不好的,还专门在她这里说这些背着人说的话,吸了吸鼻子催促说:“你不是说有事吗,说吧,一会我弟要上来了,他有点内向不想见人。” 遇到的奇葩多了,她发现自己是越来越能扯了。 “啊,不是,我这帮阿琴带个话,晚上她说要和我们讨论下明天面妆的事,下一楼找她。”她一说完就溜着要走了,招了招手就算是告辞: “就这样了啊,我先回房了,今晚见。” 只等人走了好一会,也没什么反应,直到刷完手机,郁姝才摇着头出声一句。 “隔墙有耳啊......”郁姝轻声叹。 于棠棣拿着个托盘就上来了,小小的三份瓦煲放在上面,还冒着滚烫热气,他听到就问:“什么隔墙有耳。” 郁姝一脸严肃,差点让人信了她:“房里隔音不好,以后我们说话注意点。” 于棠棣笑了笑,放下东西,无奈道:“刚才说话注意点的应该是你吧,手机别拿那么近,伤眼。”说着掀开盖子,还有白花花的米饭: “先吃饭吧,刚好有猪蹄,给你以形补形了。” “小朋友,你这多半是早熟,要注意点辈分,而且这话说的跟我高中时我爸念叨的话一样。” 她坐到桌上,还是没骨气地舔了舔嘴,在这两天了,就没喝过一口汤,她承认她馋了。 “你想喊我爸爸的话,叔叔怕是不同意。”于棠棣没和她计较,盛了一碗冒着香油的热汤放到她面前:“吃多点猪蹄,明天才好让蚊子多抽点血。” 郁姝趁热喝了一口,砸砸嘴发表感叹:“你要是女孩,肯定很贤惠。” “那真让你失望了。”于棠棣也抿了一口汤。 “弟弟,我发现你最近很喜欢怼我啊。” “嗯,应该吧。” 他回答的没有丝毫心虚,郁姝吃着他做的饭,暂时忍下了。 按道理,饭桌上吃饭,掀桌什么的等吃完了慢慢说。 弟弟这种生物,就算不是亲的,也要让他感受感受作为姐姐的尊严。 饭吃到一半,冷不丁的于棠棣冒出来一句:“腿还痒吗?” 他不经意的说,吃饭的动作不停,也在吃饭的郁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什么?” 于棠棣把她放着视频的手机盖下,认真问: “我说你腿上的蚊子包还疼痒吗。”说着他吃完了碗里的饭,放下碗说:“这个药临时找的,如果效果不好我下山给你买。” “没事了,我还没这么娇弱。”郁姝心想这长大的弟弟还是贴心的,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至于怎么形成的她不得而知:“而且你要去哪买,从这里再下去就一家杂货铺,又黑又远。” 而且山里人多的时候还好,就怕晚上的时候,还能听到一些动物奇怪的声音,所以晚上最好不要出门。 “没事就好。”于棠棣问完了也就松了口气,起码不是毒蚊子,这样就坐到了自己的床边,借着灯光拿出了书继着上一个知识点继续看。 ☆、第二十六章 房间里的灯不是很亮,桌上还放了一个台灯,郁姝推门出去,尽管她一天忙到不见人影,但晚上还需要出去是少见的。 应付完这边,郁姝下楼并没有看见阿琴,倒是见到了桃子,她冲郁姝招了招手,跑过来面前说:“你可来了,你先去隔壁找阿琴吧,我肚子疼死了,一会再过去啊!” 说着她就走了,不管手上拿着一沓纸页的郁姝。 郁姝没办法,在她身后淡淡地皱眉,追问道:“桃子,阿琴在隔壁楼的哪间?” 却见人已经溜得没影,她只好问房主拿了一个手电筒,往旁边的一栋楼去。因为都是剧组包下的住宿点,连着整座山也就这么两间,所以走过去还是有几百米。 而郁姝要去找的阿琴此时从楼下下来,看见出门去的纤细背影,问了问:“老板娘,刚才那长得脸小眼睛大,头发很长的那姑娘去哪啊?” “说是要去隔壁楼,哎,这山里面什么野物都有,晚上还是少出去的好。”老板娘翘着腿看电视,回头抓了一把花生,又继续把视线转回屏幕。 阿琴以为是郁姝有什么事,却没想到这事也和她有关。 而她离开之后,门口阴暗无光的转角处,露出一截男人的深色衣袖,白雾的烟气往上飘,罩住了打上阴影的一张有棱角的侧脸,但谁也没发现。 郁姝正走着,察觉到自己身后有一束灯光,见到来人,无奈回头说:“怎么跟着来了,小书呆子不看书去了?” 于棠棣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上来,他走在郁姝前面开路说:“山里的路很复杂,我今天走过,很容易出意外。而且这里方圆几里就这么点住民,晚上出了什么事很危险。” “这么关心我,我的贴心小棉袄。”郁姝眨了眨眼,清冷的眉眼带着笑意。 养?于棠棣在前面走着默默地笑了笑,也不知道相处的这快两年的时间谁“养”的谁。 郁姝差不多走到一半的时候,看见前面的一栋民宅小楼,周围黑乎乎,她存着疑惑,于是也打亮了电筒,开始拨打电话:“喂,阿琴......” “于棠棣!”郁姝脚底一滑,在身后惊叫一声,前面的人反应迅速地回头跑。 “哗啦”一声,窄小的山泥路一阵滑坡,郁姝踩着的湿泥猛然往下坠去,她下意识三手护住了自己的脑袋,另一只手胡乱地往旁边抓着藤草。 于棠棣猛的在上面伸手,只抓到她的手臂,脚边上的湿泥立马松动,他目光一滞,手上的重力不断的往下坠,就在他和郁姝一起掉下去的时候,他拽着人硬是翻了个身。 “于棠棣,你有没有事?”她喘着气,忍着手上的微弱地喊,手里的手机和电筒早就不知道掉到那里去。 “我没事,你……动一动。”于棠棣身上跌重感一阵接一阵,但手仍护在郁姝的脑后,自己成了肉垫,而郁姝就在他的手臂下安然无恙。 掉到了下层的田地里,周围黑漆漆的,根本看不清是什么,她撑着自己掉了一只鞋的腿站起来,黑暗中摸索着。 “手机呢,打电话。”黑暗中,于棠棣还算冷静,他脑后是扎进皮肉的碎石,但他忍了下来一声不吭,而郁姝也没好到哪里去,手上的皮肉都被野藤扎出了血。 “手机掉在上面。”郁姝吸着气。 “我们跟着上坡的路,应该能够找到上去的路。”她冷静下来,看不见身边人的身影,吞咽下恐惧黑暗的感觉,她甚至想,自己会不会碰上野狼毒蛇...... 头顶上传来自己手机的铃声,她一喜,拿了个棍子去试探,但是显然还是太短了,根本够不着,从底下往上,不止有三米的高度,而山里的夜晚,更是少有路过的人。 “我走在前面,前面有光,应该可以上去。”前面隐约还能看到民宿照下来的微光,于棠棣脱掉鞋,自己却赤着脚:“先把鞋穿上,地上可能有玻璃碎,还会有出来觅食的蛇。” 他从小就在大山上长大,对这些熟悉,可郁姝坚定的摇了摇头,单着脚站着:“我不穿。” “女孩子的脚最娇嫩了,别担心,我是男人。”他的脚,早就是千疮百孔的痕迹,比不上她的。 小时候,夏日的虫咬,冬日的冻疮,却没有一个人关心过他的童年。 于棠棣直接像举小孩一样捧着她的腋下,一举把她的脚腾空,接着穿进自己的运动鞋上,鞋子很宽大,他摸索着蹲下身,把鞋带勒的紧紧的。 “你......”对感情冷淡如郁姝一样的人,此时一双手搭在他象征着男人成熟的肩膀上,内心翻滚着不同寻常的情感,是惊愕,还有剧烈跳动的内心。 只是她还没来得急细辨,就在于棠棣的身后,几双一模一样的发光物什,让她瞳孔猛的放大,那是什么,动物...... 郁姝忽然揽住于棠棣的脖子,压着人一起蹲了下来,她颤着声望着远处的草丛:“嘘,别说话。” 于棠棣不复刚才的冷静,此时也有些紧张起来,他没想到就在居住民附近的地方,也会有野狼。 “没看错的话,应该是狼。”他才说完,就听见那边一声一声的威胁声,他不再思索,直接把自己身上仅有的一件衣服脱了下来,随后对郁姝说: “刚刚下来,我摸到旁边有一个凹陷的洞口,我们过去捡点稍微干点的草木。” 附近的树枝拿来起火实在是太慢了,一时烧不起大火,现在他身上,唯有衣服。 郁姝半弯起身,忍住不去看那几双眼睛虎视眈眈:“你想点火?” “只要我们能一直有火源,就不怕它们过来。”他就自己身体紧绷着的时候,也朝郁姝宽慰笑了笑,拿出自己在厨房用的火柴盒摇了摇: “别害怕,今晚它们接近不了我们。” 郁姝点了点头,手却紧紧地拉上于棠棣的,两人双手交握,同时呆愣了那么一秒。 于棠棣的手里一片凉滑和柔软,这是他第一次牵女孩子的手,此时光着膀子,却奇妙的像纯情少年一般红了脸,手心出汗。 “抓紧我,我们两个今晚不能分开。”而郁姝却是怕在黑暗中两人找不到对方,一只手紧紧地握在他滚热的手心,察觉到他的汗水,却毫不在意地抓的更紧。 “好,永远不分开。”于棠棣直视前方,一双宽大的手掌收紧她纤细的小手,像是回应她,又像是回应自己。 火苗遇到了棉质的衣服迅速地燃起大火,就在逼窄的一个小泥洞里,一个小火堆就像守护神一样挡在两人的前面,因为堆了一堆的碎枝和草叶,尽管带着湿意,还是燃起来不小的火堆。 郁姝看见从外面走回来的人,曲着受伤的腿问:“它们走了吗?” “走了。”于棠棣坐到她身边,不知道在哪里搬回来了一大堆烂木和树枝,放到一边,就随手把自己手上的火束扔到火堆里。 郁姝却第一次发觉,那个单纯无助的少年真的长大了,是一个站在身边,就会感觉到镇定的一个人。 “让我看看你的腿。”于棠棣蹲坐在她面前,平时看不出来什么的身形没了衣物遮挡,凸显的肌肉充满力量感。 他两手往外一撕,顿时薄薄的裤子就被撕裂到膝盖,他皱着眉说:“还好只是擦伤,所以今天晚上你特地出门,就是为了在这下面睡一晚?” “有人在撒谎。”郁姝说:“等明天有人找到我们,我再问下阿琴。”郁姝暗自度量过这件事,可是现在已经这样,她用手挑了挑膝盖上的碎石子和泥巴: “我这腿还真的是多灾多难,还好没有进了狼的肚子里,不幸之中的万幸。” “别乱擦,小心没变成外面那几只的盘中餐,今晚先是感染死了。”于棠棣在裤子里拿出一块帕子,细细地帮她擦掉伤口上的泥,转而底下头。 郁姝被一个刺激,整个人都快坐不住,她按着他低着头像小狗一样舔舐着自己膝盖的于棠棣,膝盖上血肉的那块她自己都嫌弃,可有人却捧着她的脚,虔诚地俯身帮她舔着伤痕。 “你到底在干什么,你属狗的啊。”郁姝挣扎不动,难得慌乱。 于棠棣照做完之后,才微张着嘴抬头回复她,微红的唇水润:“帮你消毒。” 郁姝深吸了一口气忍了下来,如果此时面前的人不是一个作为弟弟的身份,她可能还会讲着笑话一样带过,可是面前的人是于棠棣,她说不出话来。 不感动是假的,但是羞耻也是有的,可面前的人神色却是无比单纯,和她一个脑子里都是不正经的人完全无法相融。 “这里的火不能一直烧着,要加燃料,我们轮流歇一会。”郁姝往里面扔完木头,随后又坐回去,眼里的疲惫已经很明显。 “你睡吧,这里有我守着。”于棠棣盯着火堆,似乎还很精神,郁姝点了点头,以为他答应了,窝着自己的身体说:“行,那一会你想睡了叫我起来。” 结果郁姝这一睡,在天亮之前就没有醒过来。 火堆燃烧的“噼啪”声给两人相处的极小空间带来了温暖,还有莫名的温情,于棠棣很顺手地就把旁边睡的往旁边滑的郁姝揽到自己这边。 郁姝有所感觉,整个人就往他光着却暖呼呼的上身上贴趴上一个位置,继而舒服地散开皱起的眉头,光洁柔美的脸蛋上还有泥的痕迹。 于棠棣灿然一笑,说她像个落难的大小姐。 说着却耐心地帮她擦干净,望着和自己亲密无间相拥在一起的称为姐姐的女人,眼里不似往的镇定。 “姐姐,等我。”在郁姝听不到的此时,他终是叫出了他害怕叫出来的称呼。 “等我成年了,可以光明正大地拥抱你......” 他认清了自己的感情,认清了他看待面前的人并不只是感激的报答,而是,想要占有的喜欢,这种剧烈的情感让他逃避,又吸引。 如此矛盾。 他像一个小偷一般,小心翼翼地低下了头,含住了怀里的郁姝那一张带着苍白的嘴唇,深深辗转,黑夜里只剩他的幽幽叹息。 他的脸涨得通红,怕被发现一般,抹了抹她沾着可疑水光的唇瓣,再往自己的怀里拥紧了些,优美的下颌角就搭在郁姝的肩窝里,鼻息间是他梦里感受到的暖香。 他的喜欢,躁动而压抑。 这一晚他睁眼天明,脑子里闪过很多念头。 他第一次尝到这种心跳加速又小心翼翼的甜蜜味道,他想起自己去检查器械室时,检查放学后的教室时,看到男女之前的亲密,作为别人嘴里正直的学生会会长会冷着一张脸去呵斥,他觉得这种交换口水的恶心,违背校规。 可轮到自己,他懂了,如果是自己喜欢的人,原来这样的事情应该是享受的。 成长的少年,在这夜幡然醒悟,而这种暗恋,没有人会相信发生在学校这位称之高岭之花的会长身上。 ☆、第二十七章 带着湿意的周围,是被露水打湿的草叶,清晨的大山里,到处鸟鸣鸡啼。 郁姝压着软热有弹性的那处起来时,柔顺的长发铺散在男人的光洁胸膛上,脸贴着肉,一阵阵的心跳声传入她的耳朵里。 她动了动手指,望着手下的那具躯体,突然觉得有点燥热。 “醒醒,天亮了。”她推了推于棠棣,见他惺忪着睁开了眼,环视了周围的情况,眼里才清明了起来,只是嘴唇发白,说话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声音已经哑了: “姐,几点了?” “你生病了,起来,别管这些了。”郁姝连忙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现并没有发热,这时连他叫自己什么都没注意到,只脱下自己身上薄薄的一层外衫绑在他光着的上半身上。 他抿着唇闷咳了几下,而郁姝把他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另一只手勾着他的腰带着他起身,于棠棣撑着泥墙自己站稳,哑声道: “我没这么容易病,你自己好好走。” “别吵吵,自己声音就像个鸭叫一样你没点感觉?”郁姝看了看自己脚上踩着的还是他的鞋子,而他全身无比狼狈,却不知道两人这个样子,走出去就是一副让人极容易误会的样子。 “哎,她们在这呢!”上方好几米的山路上突然传来女人的声音,桃子站在上面,招呼了剧组的一帮人过来,又阴阳怪气地说: “郁姝啊,我上次还不信,没想到你们玩的还挺开的啊。” 充满暗示的话说出口,在场的所有人都注意到了于棠棣身上不伦不类的窄小外套,光着的脚,而郁姝身上散发着莫名的慵懒,裂开的裤脚下是淤红破皮的膝盖。 方席然居然也在,他似高傲的贵族一般俯视着他们,眼里竟难得有过错愕。 他甚至有点不甘心,郁姝这样让他有征服欲的女人,竟然会和自己那个便宜弟弟...... 于棠棣木着一张脸,按住扔下来的长梯,把身上的外套扯下绑在郁姝腰上,对郁姝鼓励说:“你先上去,我在下面扶着你。” 郁姝叹了一声,她不是害怕。 “昨晚,发生了什么吗?”方席然主动上前拉上郁姝,手里的的柔软凉意让他微微失神,她的手很快抽离,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结果被几步爬上的于棠棣拦了个正着。 他直视着这位和自己甚至有三分相似的哥哥,浅淡地冲他嘲笑了一声,对他说:“等一下,我们谈一谈。” “后悔了?”方席然双手放回裤袋里,鄙夷地勾了勾唇,扬起下巴说:“这么快认输,本来我还很期待,之后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 于棠棣漠然点了点头,不置可否,转头就走了,留下一批人以嘴乱传着消息,说是剧组里面长得跟猫妖一样的化妆师跟个年轻人,趁夜打野。 抓了个正着。 这边的桃子叽叽喳喳地在郁姝边上说着话,却丝毫没有提昨晚的事,郁姝停下脚步,眼里闪过厉色,盯着桃子说:“昨晚,你根本没有去找阿琴。” 桃子早就想好了说辞,想都不用想就顺畅地说出来:“我拉完肚子就回去睡觉了,就没去,你不还是,大晚上的刺激,快说说,小鲜肉的滋味怎么样啊?” “桃子,人在做,天在看。”郁姝望了望天,收了收自己的手掌心,她再次望向桃子,眼里的清澈烫红了桃子的脸: “我自认为没有的罪过你,但我,从来就不是息事宁人的这一份。” “郁姝,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桃子心虚的摇了摇郁姝的手,却被郁姝冷淡地移开。 郁姝一步一步走进民宿大门,收着的手掌,此时已经紧紧地握成拳头,她没想到长着一张人脸的人,也能讲出令她恶心的话。 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屋里面一个人都没有,于棠棣没有好好休息,却不知道走去了哪。 她本想下去找点姜煮点辣味的汤,正路过老旧的一面大镜子时,她停了停。 脖子上一小块的红痕,她摸上去揉了揉,没什么感觉,疑虑着,想到自己腿上的一堆蚊子包,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了,松了松肩膀就推门而出。 小厨房里还是古老的烧柴火煮饭的石头灶台,郁姝抬腿进去,海能感觉到空气里隐约飘着灰。 “哎,小姑娘,要煮点什么吗?”老板娘抱着一捆杆子叶进来,看见郁姝眼前一亮,热情的挨在她旁边问需要点什么? “想做点姜汤,昨晚我弟弟他着了凉。” “哎,我就说你们是姐弟俩,是当演员的吧,我看他们净在别人背后胡说。”老板娘哼哧着掀开锅,跑到边上拿了一块姜,又拿了一张凳子放在地上,拉着郁姝的手坐下: “这小手嫩的哦,准是没干过活的,来坐这,帮我烧着火就行,姜汤我来帮你。” 郁姝今天到这时才松了心头的烦闷,她感激老板娘的淳朴好人,对着她真诚地笑了笑:“谢谢你了,我不是演员,还是解释清楚好点。” 老板娘帮她点着了火,她跟着一点一点地塞燃草进去,倒是挺顺利,老板娘喜欢年轻的小姑娘,厨房里很快热闹的听见她的大嗓门,又笑又喊。 最后不太好意思的郁姝送了老板娘一根口红,在山里面没见过这么精致包装的东西,又猛夸赞郁姝一阵,弄得她不好意思,几近落荒而逃。 隔壁一栋小楼里,住着的都是演员和地位更高一点的剧组人员,是为了方便,也是为了主演们的隐私。 “哥,为什么我们不能放下上一辈人的恩怨,这明明不是我们两个人的错误。”于棠棣和方席然对坐着,桌上工整地摆着两杯茶。 方席然嗤笑一声,他可笑地摇了摇头:“如果你那该死的的父亲已经得了报应,不得好死,我甚至会让他下场更惨。” “那天晚上,我看到你的车。”于棠棣突然说起来这件事,而第二次,就是昨晚,他继续说:“至于今天的事情,没猜错的话,也是你。” “毕竟,这个世界没有这么多意外。”于棠棣继续说着。 昨晚,她分明在楼上看见了他,所以他才会跟着郁姝出来。 果然不出他所料。 方席然却是不意外,他敲了敲桌子: “如果我不承认是我呢,没有证据,你奈我如何?” “正巧,我有证据。”于棠棣扔出来一部手机,顺便告诉了他密码:“你雇来的人,他的手机,你可能不认得,但是里面正好有一段交易的录音。” 方席然的脸色终于有些不一样,他翻开手机,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他没听完,很快就按下暂停,咬牙道:“你还挺厉害,把密码也解了。” “你是大明星,我想你很珍惜现在努力走到的这一步。”于棠棣没有拿回手机,他嫌脏,至于录音,他想备份多少份就有多少份: “别故意接近她,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算你赢了,只不过女人啊,你也拦不住。”方席然不屑道。 于棠棣坚定地说:“她不会。” 他说话才说多了几句,终是忍不住咳了咳。 方席然没说什么,挑了挑眉,面前的水一饮而尽。 ...... 于棠棣回来房间的时候,才不到八点,外面下着太阳雨,他才发觉自己原来一直就这样光着膀子,雨水又落在了他的身上。 郁姝还在房里,看见于棠棣忍不住骂了一声,找了一件外套捂在他身上,让他睡回自己床铺上,连着自己的被子都塞到他的身上盖着: “喝姜汤,不发烧不一定就是没事。” “今天不用上山吗?”于棠棣奇怪问。 “两天之后吧,我现在可是受伤的人。”郁姝笑着挑起了眉,受伤都是小事,只是借着这件事,她故意的。 至于桃子的这两天,怕是没有这么好过了。 于棠棣有点意外她拿捧来的热乎姜汤,他一口气喝完,丝毫没有被辣到的神色:“这是,你去熬的?” 郁姝勉强点了点头,摸了摸他的头:“生病了,真可怜。” “你的手怎么了,烫到了?”于棠棣神色一紧,才发觉她手背上淡淡的红,他很熟悉。 这样的烫伤在他手上甚至看不出来,只是郁姝的皮肉很娇,雪白的手背上冒着红,让人心软。 郁姝拿走晚,收回自己手不甚在意地说:“之前我愣是没进过几次厨房,再这样下去我怕自己总有一天会把自己饿死,这次帮你熬一次姜汤,还是我赚了。” 于棠棣看向她,思考了有那么一会之后说:“你不需要会这些。” 郁姝瞪了他一眼,坐到他床边打开了手机的游戏,手机灵活地按动:“你怎么听不懂。” 两人如常一样呆在同一个空间里,只是有些氛围,始终变得和以往不一样了。 郁姝一玩游戏,就开始手动脚动,于棠棣已经习惯她这幅不正经的样子,就像一个人只会在熟悉的地方和人才会展现自己最真实的一面。 于棠棣拿着书时不时翻看,偶尔抬眸看向郁姝秀丽的侧脸,就连发丝飘动都让他看的失神,他抿着唇微笑着,望着她。 就像望着遥远缥缈的爱。 ...... 这两天桃子过的很不好,化妆组只有她一个人,偏偏这还是她自己造成的,让郁姝有了身体不适休息的完美借口。 “滚,叫郁姝过来给我化。”方席然厌恶女人贪婪地看向他的眼神,一只手在他脸上乱摸了很久一般,让他忍不住冲眼前的桃子骂出声。 “对,对不起,我刚才在想事情.....” 方席然察觉到周围的人眼神传过来,他为了维护自己的形象,才压下自己心里的烦躁,站起身走到另外一边去。 桃子咬了咬牙,她连着干完了所有的化妆工作,手都酸的发抖,可是导演还是骂她,她这时万分后悔,却也知道郁姝肯定是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可是这明明...... 她哀怨地望向方席然的背影,心想男人翻脸的功夫,真的比翻书还快。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结束回忆啦!!! 牙医小于上线 求收藏求作收~~ ☆、第二十八章 重回现实 四年后。 郁姝坐在阳光照耀下闪闪发光的阳台,时间过得太快,甚至容不得她抓住一丝的痕迹,可是,这分明不是昨日。 女人精致的面孔未曾改变,白皙的皮肤近乎透明,可深刻禁锢着的灵魂,就像慢慢腐败的花儿,只剩最后一抹美丽。 “郁小姐,您的手机响了,是陌生电话,需要我帮忙接通吗?”守在她旁边的是个年近五十的阿姨,在这间方席然名下的公寓里面照顾郁姝的日常起居。 一个成年人,需要什么照顾呢,不过是那个人的监视而已。 “这样的日子,过的真累啊。”郁姝抚摸着手下的藤木椅子,直到小刺扎入手中传来的刺痛,身旁的阿姨靠近她说: “郁小姐,是搬家公司的电话,说是找到一些私人的东西,问需不需要送过来。” 刚到嘴边的“好”停住了,郁姝摁了摁手指,突然说“不了,我自己过去拿。” 她眼里清明婉转,微带笑意,那个地方,离开之前她还想最后看一眼。 “好嘞。那我去叫小文。”此时,阿姨才发觉这个方先生藏起来的姑娘,原来这么好看,大概是往时跟过先生的女人里面身形和面容最优越的。 有钱人的世界她确实不懂,明明方先生眼里对郁小姐都是疼爱,可两人在一起后,方先生身边就没有停过女人,但郁小姐却从来不过问。 哎,在一起,生来就是折磨。 楼下,开出的是一辆价值不低的名车,比不上方席然开的那辆,但还是证明了他的财力比起之前,一点不减。  “郁小姐,上车吧。”一个年轻的男人走在他身前,帮它打开车门。 自从那天方席然在她面前情绪爆发了之后,她身边就多了很多人,不出所料的话,她现在去哪里,最清楚的就是方席然。  车开到普通的街道上,与市中心地带的风景完全不同,这里反而多了几分宁静。  工作室已经关掉,她现在做的事,也不像以前的自己,她多了几分懦弱,和妥协。 走进里面,已经少了很多东西,剩下的都是沙发和桌子这些大物件,以前的她不知道,一个人住在这样冷漠的屋子里是怎么做到的。  不像现在的她,不愿感受到一点的孤独,尽管她身陷在此。 她脸上是出门前打扮的精致的妆容,口红涂得红艳饱满,泛着星点的光泽,眼影遮住了她的清冷,多了妩媚。  像她,又分明不像她。 郁姝摇了摇头叹,物是人非,却不知是自己,还是眼前的事物,或许都是。  她对着空荡荡的房间,自嘲着说:“你离开之后,我活的好糟糕,棠棣,你一定看到了吧。”  她沉寂在回忆里,身后跟着的小文一直没走,他靠在床边,在郁姝不察觉时打过一个手机号码: “先生,郁小姐去了工作室,嗯,我会一直跟着她的。”小文和那边交代完,自然而然地挂下电话。 其实他不知道为什么要跟着郁姝,明明郁小姐看起来再正常不过了,只是他需要听的是那个人的话。  “你好,我们这边是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一部分的东西,所以麻烦你过来一趟了。”穿着工衣的人从另一个房间出来,转而进去拿出一篮子的杂物: “这些东西都是这个房间的,对了,我还在地下捡到了一封红包,里面好像有东西,所以我没打开看。” 郁姝目光定了定,落在了篮子里红色的红包上,下一刻她挡在了门口的位置,神情恳求地对搬东西的工人说:“能不能帮我挡住外面那个人,求求你。” “这,当然可以,只是……”男人摸了摸头发,明明所以。 门被关上,郁姝动作利落地打开了红包,她还记得这封红包,是她给于棠棣的,可是,他一份都没有碰。 所有关于于棠棣的东西,似乎在那一晚之后悉数消失,她没问为什么,她的记忆全部都停留在冒着火光的那一幕,还有抱着她死里逃生的方席然。 她知道,就算他如今这样,这也是她欠他的。 红包里面几张红色的纸币完好地放着,她倒了出来,发现自己塞进去的红纸还在。 上面自己写的字还在,只是下面熟悉的笔迹,让她瞬间鼻子发酸,她掐着自己的手臂,忍下了泪意。 红纸上写着的祝福语下写着:我会让你努力看到。 凌乱的笔迹把这一行字划掉,下面跟着新的一行字:等我,我不会放弃。 最后的三个字,带着无比的决然:对不起。 显而易见,写下这些的人心里有多纠结, 那年她赶他走,他到底有多绝望,她不知道,她更不知道,那时候的时光,就是他最后的日子,如果…… 那头的方席然皱着眉挂下了电话,总觉得心里有一丝不安,他今天在摄影棚里面做一个采访,他看了一眼手表,转而跟工作人员说了一声: “抱歉,我有些事,剩下的推到明天再录。” “这,我们已经安排好了,如果要改时间的话......" “我会亲自去说,有什么问题我负全部责任。”男人面孔冷峻,依然不为所动,他拿过自己的西装外套,便直接走了。 他大步踏着,向来的自尊容不得别人看想他腿时同情的眼神,只是仔细看,便能看见男人的右腿有一丝不自然。 “耍什么大牌啊,不就是个前辈,啧。”圆脸的女生把资料往旁边一扔,对着男人离开的背影就开始嘀咕。 虽说方席然几年前是巅峰时期,而现在却大大不同,出了一张还能在娱乐圈立脚的脸,加上如果不是手里面有点资本,哪里比得过源源不断涌入的优质新人们。  人是会看时势的动物,于是旁边跟着就有附和的人:“就是,不就是有点名气吗,说到底还是个坡脚的残疾人,年纪也不是小鲜肉了,我看他还能火多久,” 却有人为此不平,只敢小声念叨:“我觉得方前辈挺好的,如果不是因为意外受伤了,现在肯定是影帝才对。” “知道你喜欢方席然了,死忠粉啊。” 都是有什么说什么的事,大家收拾收拾东西,就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反正这事不归她们的问题。 方席然开着车就来到了小文说的地方,推开车门而出,独特的气质,周围的人不得不注意到他。 他第一句话就问:“人呢” 室内的小文转身,毕恭毕敬地对身形高大的男人说:“先生,你怎么来了,郁小姐还在里面。” 方席然没说什么,直达郁姝所在的房间,见到女人柔软纤细的背影,松了口气从背后抱住她。 郁姝被吓了一跳,等闻到他身上陌生的香味之后,回头对他说:“席然,如果刚抱过别的女人的话,能不能先别抱着我。” “郁姝,男人都是需要发泄的,你只要记得,我只爱你就足够了。”方席然因为她吃醋了,便落了一个吻在她的发顶,轻轻哄道:“只要你和我撒个娇,我可以马上让她们滚。” 语气里的宠溺,是所有人未曾见到过的,唯有对她,方席然觉得,这就是对一个女人极致的宠爱。 郁姝笑着摇了摇头,她在意的不是他身边有多少个女人。 “为什么你们都在瞒着我,你们一句话都不肯回答我。”郁姝红艳的嘴唇极具迷惑性地扬起,游鱼一样轻巧地挣脱出男人禁锢的怀抱: “于棠棣他不是车祸,他没死对不对。”强忍的泪水终于在这一刻落下,郁姝闭了闭眼,手里攥着他留下唯一的东西。 就像他忽然消失在他生命中,快到她没办法去相信。 明明是一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啊! 方席然捏着她细瘦的手腕,逐渐用力,挡不住他满脸的暴怒:“他死了,郁姝,你为什么一次两次地挑战我的耐性,你喜欢他,还是你爱他!” 他把郁姝从床上扯起来,质问道:“你忘了吗,当年那些照片和传言是怎么伤害你的,只要你们在这个世界一天,所有人都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你们是姐弟,是不伦!” “席然,你是不是忘了我以前是什么样的人了。”她任性,她去做一件事,从来不会想结果,那个时候,怪她不知道自己的内心,她以为自己永远不会触碰爱情。 可当收到于棠棣的死亡通知的时候,她慌了,她承认她彻底地崩溃。 艾心妍和她说:所有人都看到你们在一起,却又看不到你们在一起。 等回头,已经年。 “你知道为什么我喜欢你这张脸吗,因为……” 因为像她的爱人啊。 方席然直接打断,额头上青筋凸起:“够了,我不想听。” “就算是互相折磨,也是你要还我的,郁姝,我爱你,难道这还比不过他吗。”方席然拿着手机播了个电话,语速飞快地说完之后,对郁姝说: “以后不提这些了好吗,我们这个月就订婚,好吗我们去试婚纱,你一直都是最美的,没有别人……” 想起火光迸发的那晚,绝望中醒来看见的脸,如果不是方席然,她早该被烧成灰烬。 她握着拳头闭上了眼,淡淡地冲方席然露出了一个微笑,在男人惊喜的目光下,就像以前的那个充满生气的姑娘回来了,她对他笑着说:“席然,无论是什么,我都会答应你。” 就因为你救了我,就因为所有人落荒而逃时,最后回头救她的那双碳火漆黑的手,是他的。 那一年轰动全国的消息,就是跌落神坛的方席然,因为一场火灾,断了一根腿骨。也因为“女友”对意外残疾的他不离不弃,成为了一段佳话。 ☆、第二十九章 “郁姝,你最近瘦了很多,该不会是因为准备订婚礼减肥”艾心妍侧着脑袋看她,周围的环境装饰的很清雅,并不像普通的美容spa会所。 郁姝正面躺卧着,两手放松放在两侧,脸上敷着浅红的面膜。 “减肥”郁姝忽地启唇笑了,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又微微侧身说:“也是,大概我是他身边的女人里最胖的。” 方席然身边带着的人没点姿色,怎么能入得了他的眼,而且都是小明星,最注重的就是身材肥瘦。 她想到这里,不由觉得自己可悲,她唯一和那些女人不一样的,大概是从没喜欢过这样一个表面真实而里头包裹的却是一团黑的男人吧。 “我都不知道该说你渣还是方席然渣了。”艾心妍这几年一直都陪在郁姝身边,看过这么多人的感情,她觉得只有郁姝生活波折纠结的跟电视剧一样。 又长又臭。 有些事情,她犹豫过一了百了说出来,可最后忍下的,是她始终不能说。 “郁姝,你以前不是这样的。”艾心妍坐了起来,看向好友就算是随意躺在那都十分惊艳的姿态,雪白的皮肤在冷光下却透着粉,大概知道为什么方席然这样身份的人却一直拖着不肯放手了。 郁姝捏着习惯喝了一口水,默默提醒她:“外面还站着个‘保镖’,你确定要继续说” 她没猜错的话,外面的小文还站在那等着,没走。 “我就直说了,郁姝,你纵容的一直不是方席然,而是他死去的弟弟,是你喜欢的于棠棣!”艾心妍不管房间的门被打开,走进来的是什么人也不管,继而咬牙切齿地想要骂醒眼前颓散的郁姝。 “你以为你是圣母吗,任何事情你都会容忍他,你只是为了于棠棣,你想要把对他所有的感情都弥补到方席然的身上啊。” “是,当年是方席然救了你,腿也好不了了,所有的人都道德绑架要你负责他的一辈子,但是他呢,口口声声说爱你,外面的女人换了又换。” “或许你说的对。”郁姝苦笑着摆了摆手,瞥了激情发言的艾心妍一眼,却是无所谓道:“男人都是有需求的,我满足不了他,所以我理解。” 这回换艾心妍呆了,她眨了眨眼,不可置信道:“你该不会,都这样了,还守身如玉……”她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上下打量了一番,无比惋惜道: “你该不会是,性,冷,淡!” 毕竟方席然这样的极品男人,足够的魅力,除了在外面混了点,真的挑不出别的毛病。 “嘭”地一声,刚好走到郁姝身边的按摩师把盆子给打翻了,正说话的两人都被惊的停了下来,看向抖着两只手荡在空气中的男孩。 是的,男孩,郁姝定了定神情,就连旁边说了什么也模糊了,这一瞬间,她差点以为自己看到了很久很久以前刚到她家的于棠棣。 清瘦,敏感,穿着窘迫。 “对,对不起……”男孩大概十五六岁,低着头一个劲的道歉,却是没有看向面前的人,动作奇异。 “算了算了,看你年纪还小也是打工的,你出去吧,换个人。”笨手笨脚的,艾心妍便招呼着让他出去。 外面听到声音很快便有人进来,只是小员工,暗地里知道这房间的客人不一般,客客气气地扯着犯错的男孩道歉:“两位真的对不起,这孩子是这里员工带的,我看着他学的好就让他来练练,我这给你马上换个师傅。” 男生慢慢蹲下身,伸着两只手去捡地下的毛巾,手指头摸索着,郁姝看到就不忍心了,俯身捡起毛巾塞到他手上说:“没事,你别害怕。” 艾心妍盯了盯郁姝的神情,又看了一眼男生,估摸着郁姝肯定又想起什么,心软了。 一时她就等着郁姝的反应,她不作话。 郁姝把他拉到自己身边,笑着对店员说:“让他来帮我按吧,之前师傅帮我按的劲太大了,正好换一换。” “哎,好嘞。”店员应着,既然客人说没事,那就最好不过了。 门继而关上,透过门缝居然没看见有人在外面守着,奇怪归奇怪,郁姝也乐得没被监视。 “谢谢,我,我技术很好的。”应旭感激地看向了郁姝,发现漂亮的女人含着笑意一直紧紧看着自己,红润的嘴唇弯起娇美的弧度,他低了低头。 “噢,这话我可是要误会了,‘按摩’的技术”郁姝换了调笑的神情,脱了鞋重新坐上去,却没有像艾心妍一样躺下。 应旭单纯地张了张嘴,没有想歪这句话的意思,他红着脸说:“要脱,脱衣服……” 艾心妍差点蹬起身,又被身上的人按了下去:“卧槽,小小年纪耍流氓啊。” 郁姝正视着他,看了一眼朋友,左右压了压脖子说:“怕带坏小朋友,来,帮我按一下肩膀吧。” 应旭点了点头,乖巧的走到她的背后,伸手慢慢地帮她按摩,看着动作十分娴熟,力气确实小了。 “姐姐,你是不是不舒服啊”男孩一边动作着,一边放小了力气,以为客人怕疼也不说话。 郁姝盘着腿坐着,抚了抚摆在身前的头发,低头笑了笑说:“是啊,想起我的一个弟弟了。” 应旭点了点头,他有时候也会想姐姐,就安慰道:“想他了,应该很快就可以见到的吧。” “见不到了,已经不在很久了。”郁姝摇了摇头,又回到了艾心吐槽的那死样子,不悲不喜的看着急人。 “姐姐,你刚才看着我,是因为看到了你弟弟吧。”应旭羞涩地笑了笑,小脸写满了乖巧,拉着郁姝的手放在自己脑袋上:“姐姐你很漂亮,我很喜欢你……你可以把我当做你的弟弟哦。” 郁姝没忍住揉了揉他的头发,毛茸茸的手感让人心里柔软,她咧嘴一笑,温暖的像冬日里绽现的太阳:“好啊。” 把一切都看在眼里的艾心妍不说透,她重重叹息一口,到底这样子于她,是好还是坏。 等两个人做完美容回去的时候,已经快要天黑。基本上会所里面都是形形色色漂亮的女人或者贵妇,郁姝出来的时候身边还跟着个乖孩子,不少人都看向这边。 漂亮年轻且穿着靓丽的女人,自然很容易吸引到一些羡慕或嫉妒的目光,郁姝没感觉,倒经常和她在一起的艾心妍也习惯了。 “郁姝姐”一道女孩的声音响起,郁姝疑惑着,却发现面前脸上实在不怎么好看的女人有点熟悉。 应嘉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发觉郁姝没有认出自己,丧气地摸了摸自己青红的脸,强颜欢笑解释:“我是于棠棣的高中同学,我叫应嘉,以前见过。” “姐,你怎么不回去休息。”应旭拉上姐姐的手臂,不满地嘀咕着。 “应嘉”郁姝看了一眼两姐弟,姐姐脸上青红青紫,似乎是被殴打过的样子,她不问别人的私事,倒是没想到她会和她打招呼。 应嘉不自然地笑了笑,她也没想到这样的见面,自己是这么狼狈,而她还是那样的优雅高贵。 在之前,她是被人羡慕的对象,也不会想到自己往后会有这么一天。 也是这样,让她决定了,即使心里知道,却不告诉她自己发现了什么。 而且她听说,她要和那位前顶流明星方席然订婚了。 郁姝本来想付钱,前台却直接还了她卡,言说客气道:“您好,这边的钱方先生已经存付了,不用再付。” 艾心妍心里一喜,赶紧抱起自己死党的大腿,讨好道:“你这当有钱人夫人的感觉也太棒了,暴富养我吧。” 郁姝挑了挑眉,拍了拍她的肩膀,大方道:“要不要给你介绍介绍几个有钱人,让你感受一下少奶奶的感觉。” “……”艾心妍忙摇头,她还不想要年纪轻轻守活寡的感觉,生活是要充满激情的,而不是像郁姝这样…… 哎。 “有什么难处,别委屈自己。”郁姝从包里面抽了几张现金出来,她不知道现在该是读书的年纪两姐弟却出现在这里是经历了什么,她不会烂好心。 但她们,她会帮,因为什么呢,她说不太清。 “姐姐,这算是小费吗,可是太多了。”应旭看向她手里的钱,好多张,他很想要,可是……他先看了一眼姐姐。 “对,这是小费。”郁姝见应嘉不拿,她微笑周日就放到眼巴巴看着的应旭手里,小孩不懂的掩饰表情,眼里的渴望真实又让人心疼。 “小旭,还回去。”应嘉说。 应旭抬了抬头,只好递还了回去。 郁姝歪头想了想,抽回了几张钱,从而再递回去:“今天你陪姐姐聊天,我很开心,拿着,我说这是小费就是小费。” “你做的很好,只是这个年纪,还是需要还好上学,知道吗。” 应旭见自己姐姐没说话,咧着嘴巴笑开了:“嗯,我会好好学习的,我还是姐姐的弟弟!” “乖。”郁姝摸了摸他脑袋。 应嘉看了看自己和她亲热的弟弟,神色莫名。 离开的时候艾心妍开始调侃着,不停眼神暗示着:“果然还是你厉害,从以前就是撩弟杀手,什么小弟弟们都喜欢你,没变嘛。” 郁姝没法反驳,确实是这样……她想了想说: “也是,你这单身多年的功力,也没变。” “呜呜呜你好无情啊郁姝。” “……” ☆、第三十章 香槟色的闪片礼服足够奢华,长长的拖尾纱裙拉长了整个女人的身形,不过半露的一张侧脸,却引人探寻她的绝美容颜。 照片上的人那么熟悉,熟悉到让他心里头一阵一阵的泛疼,是遗憾,是长达几年后的错过。 “难得啊小于,就你个不沾尘世烟火的人也会看八卦新闻?”耳边不知道什么时候探过来一颗脑袋,对面诊位的陈医生颇有兴致地凑过来八卦。 “好好的女孩子,怎么就为了男方的一点条件嫁给一个残疾人呢,我倒没觉得有什么好感动的,可惜啊可惜......”陈医生捧着保温杯摸了摸自己耳边的刺发。 说到这个小于,是主任医师调过来的人,作为整个临北市最好的口腔科医院,本来以为跟着主任一个对月能直接上实操多少是有过工作经验的,随后才知道还是个没毕业的。 实习生嘛,大家也就没这么多好计较的,等一批实习生跟着指导医师像赶小鸭似的去记录和面习病人时,这位颇为神秘的小于就已经挂着主任的诊室直接上手了。 年轻的实习医生默默地收回了自己的手机,转而按下电脑继续叫号,温和的眼神里带上了一丝不满:“无聊,随便看看。” 玻璃窗外打进的强光照在他背上,陈医生啧啧感叹,难怪科室里的小姑娘们都被米的团团转,小白脸嘛,就招人喜欢。 当然他不会承认别人的实力,怎么说自己也是个前辈,于是轻挑地点着鞋尖转身:“小于啊,今晚有个预约的病人,我有点事,你帮我看了吧。” “抱歉,晚上我比较忙,陈医生可以把机会留给其他人。”通常作为一个才来的新人,像这种可拒可不拒的会比较为难,不敢得罪前辈的基本都会答应,只是眼前的年轻男人如此直接。 病人刚好过来,他顺势拉开椅子坐下:“李萌萌是吗,坐上去吧。” 他洁白如玉般干净的手指了指治疗椅,隐约青筋腾起的手背后戴着银黑的手表,尽管口罩和头套已经盖住了半张脸,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仍勾的人心跳了跳。 “那行吧,你看病去吧,我也回去接诊了。”陈医生落得没趣,摸着鼻子走开了。 年轻男人侧了侧身,手上的工具调了个角度,对躺好双眼正放着光望着自己的女孩子声音温和地说:“小朋友,嘴张大。” 他被鼻子高高顶起的口罩下,声音清冷,顿时让荡漾着心思的女生刷地红了脸,这次算是看都不敢看了: 呜呜呜太帅了,这波牙疼可以再来几次!! ...... “席然,这样很热。”郁姝无奈着一张脸,一只手手就此被身旁的男人紧握着,耳边还传来叫号的声音。 方席然没有戳穿她的不愿,反而贴近她粉白的耳垂亲了一口:“郁姝,我们都要订婚了,还不能给我点甜头吗?” 已经是下午,口腔科仍旧很多病人在等待。 公众场合下,方席然仍旧戴着墨镜,尽管如此,一双叠起的长腿却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整个等候室里,就数郁姝和方席然这一对颜值至上的最惹眼。 不知道是否有认了出来,旁边已经有人拿起手机满是羡艳地拍照。 郁姝冷笑一声,淡声道:“席然,你非要我打破这份关系吗,如果你真的想我好,起码别让人监视着我。” “郁姝,三年前。”方席然缓了缓情绪,他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只有这句话,对郁姝最有用。 郁姝摇了摇头,涂的殷红的嘴唇似无情地讽刺,她勾起嘴角说:“你知道吗,束缚我的,从来就不是这件事。” 她只是不想继续下去了而已,对她来说,该失去的已经失去,也没了什么对感情的期盼。 正巧手机的铃声打断了两人争执,冷着脸的方席然接过电话,不一会,他转头换上平复下来的神情:“亲爱的,抱歉不能陪你了。” 方席然挂掉电话,捏了捏她的手,他还想亲一亲准未婚娇妻的脸蛋,却是捏拳忍了下来。 不急,他可以等。 没有人能够给她最好的,只有他,他可以让她无忧无虑,只要她仰仗着自己不离开就好。 就像养着的一只美丽的金丝雀,他可能不是她的向往,但是他只要别人都得不到她...... 方席然有事走了,郁姝百无聊赖地翻着手机,一双手保养的极好,只看脸蛋下细腻的皮肤,就知道平时没少细致护养。 可惜破坏美感的,就是右脸上微微不自然地凸起,对比左半张脸,就变得明显了起来。  说起来牙疼这事,就因为郁姝这几天呆在家,吃了几盒糖,成功地让自己旧病复发,一颗牙齿又涨又疼,于是挡不过方席然便上了医院。 周五的下午,排队的人特别多,郁姝等着等着就快到下班时间,她舔了舔自己折磨人的牙齿,不由得担忧地想:该不会还要熬一晚吧。 “感觉有不舒适吗?”于棠棣放下口腔镜,踩着地面椅子往后退了退,让出了位置。 “谢谢医生,没问题。” 于棠棣送走了最后一个病人,便拿起杯子起身往外走,边走边左右压了压紧绷着的脖子。 前台的护士小姐姐一眼就看到身形高大的男人走出来,随而站起来笑问道:“于医生,今天这么晚下班?” “嗯,今天人比较多,病人都看完了吗?”他确实该下班了,而下一个班次是下周。 前台护士为难地挠了挠头,不知道还能和于医生聊点什么,心一跳一跳的,她转头,顺着他的目光寻到候诊室桌上趴着的一个身影,解释说: “她很久之前就在了,刚才念到一个人的名字没有人来,不知道是不是她。” 于棠棣望着那张俏丽面孔,甚至狼狈地错开目光,重新把耳边挂着的口罩戴上。 护士奇怪于医生为什么不说话,等她仔细看了一眼趴着的女人,显露的半张脸就能看出她的美丽,这边又羡慕又是嫉妒地说: “于医生你就别管了,这种挂了号又不注意的人太多了,上次不是还有人过来和你闹吗,我看啊你就先下班吧。” 像于医生油盐不进的性格,她本以为他会直接下班,没想到他转身重新把科室里面的灯打开,对前台说:“顺便看了吧,我去叫号。” 护士不情不愿地起身,头疼地说:“好好好,于医生你来没多久不知道烦的哦。” 于棠棣笑了笑,同时触碰上自己脖子上系好的丝巾,蓝色的巾块包在他脖子上,竟然也不觉得异样。 衬着医生的白色外大褂,联上了格调。 本以为今天不能看下去的郁姝跟着走进了诊室内里,半边脸有越来越肿的趋势。 郁姝随便拨弄了下微乱的发束,整个科室只留了一盏大亮灯,她顺着走过去,意想不到的,她以为看见了那个仅留存在自己记忆里的人:“医生,你......” 她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闭上,又睁开。配上半张肿胀的脸,有些滑稽。 只是一双眼睛,对于以前无比熟悉于棠棣的郁姝来说,之一双显露出来的眉眼已然让她看出来相似。 “嗯,躺下吧。” 低沉无感的男声响起,陌生的声线让郁姝定了心神,大概只是长得相像的一个人吧。 恍惚间她想起三年前看见那张赫然写着于棠棣的死亡通知书,她笑自己精神失常了般,转而重新挂上往时轻松的笑颜。 于棠棣低头看向躺下的女人,眼里温和,却没有笑意,像一谭冰冷的死水,望向的人,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病人。 快要四年的时间了,对于棠棣来说,却恍若隔世。 同时郁姝也在观察他,她望向他胸前的牌子,却没有写名字,空空的一张纸。 失望。 或许是被郁姝太过孟浪的眼神盯得不适,于棠棣拉了拉照灯,打在她的脸上,郁姝眯了眯眼,最后闭上了眼睛。 感觉到的上方目光寻绕在自己的嘴上,他低俯下脑袋,两人靠的很近,她睁开眼,却感觉到他忽然挺起身:“蛀齿,可能牙根坏了,需要治疗。” “都听医生的。”郁姝微微笑了起来,存了点她都不发觉的不正经,她好奇地舔了舔嘴角问:“医生,能问你,姓什么吗?” 于棠棣没看她的脸,性感的喉结上下动了动:“桌上有工作牌号。” 郁姝放眼一望,不由得有点失望,但是恶趣味也就上来了,她对着准备拆料的“俊俏”医生说:“杜医生,你的名字挺有故事的吧?” 郁姝嘴角沁出笑意,扯的她牙龈“嘶”地一声发疼。 杜建国,这个名字不是不好,只是搭配到他身上,有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于棠棣却是不置可否,至于名字,除了是杜主任的还有谁? “下次看牙医,不要涂口红。”医生突然发话,却是很直接。 微张开嘴的郁姝僵硬:“......” 作者有话要说:想起以前去口腔科,看到的都是帅哥!!!口腔科颜值赛高!!耶! ☆、第三十一章 “如果疼,你可以示意我。”他示意她张嘴,重新探入她口中,不一会,器械“呲嗞”地响起。 不一会,郁姝皱着眉,牙齿上又酸又疼,难以忍下,她扯了扯医生的衣服,很快口腔中的动作就停了下来,他听见上方的人语气温柔,两人的距离很近,她甚至能看见他根根分明的眼睫毛:“很疼?” 郁姝闭上了眼,那种熟悉的感觉让她鼻子发塞,她摇了摇头说:“不疼了。” 于棠棣紧了紧手,动作变得又缓又慢:“没关系,如果很疼,我可以调整。” 过了将近半个小时,这磨人的酸痛才停了,郁姝坐起身来,眼前的医生已经开始写单,郁姝走到边上:“杜医生,你对每一个病人都这么温柔吗?” 于棠棣一时没习惯这个称呼,才发觉这是真把自己当杜建国了,轻笑着点头说:“对,这是职业守则。” “用这个牙膏会比较好。”他又从抽屉里拿了个小管的牙膏,还是新的包装,郁姝接过,正疑惑这个医生该不会向自己推销: “这个,也是缴费内容?” 于棠棣呼吸滞了滞,才发现自己习惯的熟稔,他忘了现在的自己,不过是一个陌生的医生。 “缴费在二楼,你也可以不要。” 男人宽肩窄腿,桌子下的位置根本不够放置那一双长腿,只能半岔开着坐,饶是身边又许多俊帅小哥的郁姝,也不得多停留了几眼。 “要,当然要,我都听医生的,牙太疼了,就差毁容了。”郁姝半笑着收过他给的牙膏,一双眼睛紧跟在他的脸上,就差希望自己有一双透视的眼睛了。 于棠棣并没有发觉她在自己身上审视的目光,存了私心地叮嘱:“少吃点糖,最好戒掉,还有,下周来复诊。” “下周?”郁姝并没有注意到他说的,只听最后一句。 “嗯,下周我才上班。”他撕下一张纸,合上病历本给她。 郁姝乐了,便玩笑说: “那我换个医生呢?” “如果有医生愿意接,随你。”于棠棣放下笔,整整齐齐地摆到回原来的位置。 之所以他这么说,通常做一个项目,都是一个同一个医生做,根本不会有接半路的医生。 “好,谢谢杜医生。”郁姝微微笑着,歪了歪头,望向他脖子上的丝巾结子,相似的花结打发,曾几时,她也教过那个人,她晃了晃神,继而说: “杜医生,你能摘下口罩吗?” 她说着,一只手已经伸到面前,轻轻往前,就能把遮挡的一张脸看清。 低头收拾桌面的于棠棣侧过脸,挡开她的手,冷笑道:“没必要。” 郁姝收回手,一时想看清他的冲动让她有点无礼,她摇头道:“抱歉,只是看见你,就想起了一个人。” 还记得那记忆里的一幕,到最后,他麻木的眼神一如眼前这般。 实在是,太像了。 那天的天气很冷,夜了,裹着一身寒气的郁姝从外面回到工作室,桌面上热乎乎地盖着一碗热粥,但她没再打开。 她冷冷地质问,甚至能看到茁壮成年的少年眼里的惊愕。 “你都知道了啊,我还想再等等,再等等再告诉你。”而后于棠棣缓缓垂下了头,松软的头发服帖在额前,那么无害。 谁知道这一天,满天的谣言在网络上发酵,传的是一线顶流明星方席然身边的美貌化妆师,竟然和自己的弟弟有染。 亲密照一夜之间传满网络,本来郁姝到顶不过够上一个“网红”的身份,只是因为cp粉有席郁的粉丝,再加上够上了方席然的身份,瞬间就接到广大的关注和吃瓜。 “对,我知道。”郁姝记得那个时候她这样说。 “棠棣,你年纪相对来说还小,微博上关于那些照片的事,我可以无视,也不在乎别人怎么说。” “一直以来你都是在我身边最骄傲的弟弟,疼爱的弟弟,棠棣,你很优秀,甚至你很快就能拿到保送资格,我不希望你的前途,断掉,你知道吗” 饱含着闷急的声音,身形硕长的大男孩辩护:“对不起……” “可是郁姝,你再等等我好吗,我不需要保送,我会去高考,我会留在临北市。” 她那时候满眼都是不可置信,抬手想要打下他狂言的嘴巴,她停了下来,忽而瞪着他说:“你到底在想什么,外市有最好的物理专业,那会是你的机会,我不希望你以后后悔。” 她有些无力,声音渐高:“你喜欢我喜欢我什么,如果你再敢说这两个字,那我只能对你说。” “滚。”郁姝伸手,一指门口。 或许是她的坚决,又或者根本就是一个男孩青春期的误会心动,那天之后,于棠棣再也没有提过这件事。 慢慢的,舆论也渐渐消了下去。 直到有一天于棠棣温和着眉眼,带着一个女孩回家,那是郁姝第一次见到应嘉,很乖巧的一个女孩子,微笑着倚在眉眼干净的男生手边。 “姐姐你好,我,我之前见过你。”女孩红扑扑着脸,看着眼前梳着高马尾眸光流转的郁姝。 “嗯,既然交朋友了,那成绩别落下。”郁姝说完这句话,多看了一眼神色诡异的于棠棣一眼,哑然。 那天于棠棣紧绷着的脸色,发红的眼尾,印在了她逐渐模糊的记忆。 她没想到,这就是那个倔强又奋进的少年的最后一幕。 那天,他是怎么了吗,郁姝每每想起,居然心底里有那么一丝丝疼。 她害怕的,是在日经日久的相处中,无意的心动和复刻,一旦陷进去…… …… 医院电梯里,郁姝拿着健康卡,随意在手心里把玩,听见脚步声,她微抬头。 于棠棣瞳孔微阔,他没想到郁姝还在,没了口罩的遮挡,一张柔和俊美的面孔就直喇喇地显露出来,顿时男人身上普通的毛衣灰外套也变得高不可攀起来。 可他没有低头看她。 “于棠棣。”郁姝眼见着面前的起死回生,她以为自己会惊叫,她却没想自己这一刻如此平静。她身后的声控灯因为两人的沉默暗了下来,把两人掩匿在黑暗中。 幽冷,渗人。 “这么多年,骗我好玩吗”郁姝咬着唇瓣,闷声地站在已经出落的身形高大的男人面前,他眉眼少了少年气,多了几分成熟。 这张脸,她忘却模糊,却在重新看到的那一瞬间,清晰地如同锐光。 男人冷玉般的手指摁下了电梯,顿时周围的白灯亮了起来,于棠棣似乎没听到一般,他神色疑惑地低头:“几楼,这么久不走,缴费了吗” 事到如今,算是避无可避了,他料到来到临北,迟早有碰面的一天。 郁姝盯着他的脸那么几秒,她茫然,微张着嘴,不知道为什么他还要装作不认识她。 她干涩地勾了勾唇,无声按下了二楼。 他似乎就像一个普普通通关心病人的医生,展颜笑了笑,目光柔和地落到她手里刚拿出来的一罐糖果,劝言:“刚做完牙齿,就忍不住吃糖了吗,当着医生的面,也这么不给面子” 白色外衫已经被换下,电梯里只剩下两人的声音,郁姝侧目,声音不似自己以为的平静:“棠棣,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走。” “为什么没有高考。”她忽而抬头,发觉当年那个少年已经长的太高了。 “高考”于棠棣抬手按了按毛衣领子,有些无奈地说: “我当然高考了,不然怎么能进到医院,帮你治牙齿呢。”他说完,电梯正好到达了二楼,于棠棣贴心地按下按钮,抬了抬眉示意: “左转就是缴费处,下周记得复诊。”他想了想,还是盯着了一句:“按医嘱,这几天辛辣酸甜最好别碰,特别是,别吃糖了。” 他看了一眼她手里的铁皮盒子,意思不言而喻。 女人鹅蛋的小脸清瘦了许多,五官的优势都凸显了些,两人对面站着,就像一场男女主角巧遇的偶像剧。 于棠棣目光沉稳,却没料到,郁姝直接拉上他的手把他带出了二楼,在他蹙起粗硬的眉毛时,一张卡片举到他面前。 手指娇俏细嫩,原本该是在于棠棣白外褂上的工作牌被捏在手心,上面一片空白,郁姝抿唇一笑,眼里闪着通透的意思:“杜医生” 她忽而把工作牌一翻,上面清清楚楚地挂着蓝底的个人照,名字栏刻下几个字:口腔科实习生,于棠棣。 于棠棣重新抬起了头,没说话,不是默认,不置可否。 对郁姝来说,于棠棣一直都是环绕在她身边的大男孩,此时重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她陌生了。 “在这等我,我很快过来。”郁姝说完,看了他两眼就快步走到窗口那边,她没回头监督着男人有没有走,因为她坚信于棠棣会像以前一样。 言听计从 郁姝心头柔软,嘴角泛着微笑。 但她还是失策了,就在她把工作牌还给于棠棣之后,他就没有一丝犹豫地抬脚起步,棉质的裤子包裹下的长腿在楼梯迈动几步,很快走出了医院。 他步伐没了平稳,甚至有些逃离的意味,直到门口的冷风扑洒在清隽的脸上时,他才松下手掌,原本如新的工作牌在他手上扭出了折痕。 如蒙大赦。 还好,她过得还好,有方席然在,就像他所说的,她会得到最好的生活,远比他能带给她的好。 他的卑劣出身,黯淡童年,永远都是一颗刺,一团污秽,不容他摆露在郁姝的面前。 他上了计程车,脱下了外套,但高领包裹下的脖子刺疼仍未减退,额角冒汗,却已经是多年来的习惯让他克服住了。 “诶,大兄弟,你看看后面那个大姑娘是不是认识的,好像在追着我车尾喊人。”司机在前头挠了挠头,后视镜看到的女孩子他也不忍心开快了车。 于棠棣回头,看见郁姝果然在后面追了几步,不过很快就停下了,他觉得好笑,用纸巾细细把额头的汗擦去:“不认识的,师傅您继续开吧。” ☆、第三十二章 “你这帅小伙,不能由着自己性子啊,女朋友嘛,是要多哄哄,顺着她去了,什么都好办。”司机是个中年男人,说着就切了一首《吻别》哼哼了起来。 车里的气氛莫名活跃了起来,放松了车里人的心情。 “叔叔,您误会了。”于棠棣不急不躁地解释,右手却在提包上磨挲,宽大的指节覆盖着底下色泽极好的皮质。 司机开了车窗,瞟了一眼后视镜,对闹别扭的年轻人也见怪不怪:“得,那姑娘没追了,我跑快点,拉完你我就收工了。” 于棠棣礼貌笑过,侧过脸,目光留在车窗外星星点点的灯色,这座熟悉的城市,发生了很多变化。 随处可见的大招商牌,大陆两旁的旧房都拆迁了改成了商铺,不过几年,一切都在进步。 那郁姝呢。 他希望她能过得好,就像三年前劝服自己离开那个理由,他知道有一天,他会看到她婚礼上幸福地挽着帅气的新郎,胖嘟嘟的小孩甜甜地喊着她“妈妈”,会窥视她生活的点点滴滴。 这些都与他无关。 …… 夜晚,归家。 “夫人,你这是……”厨房里擦着碗筷的阿姨听见关门的声音,擦了擦手跑了出来,张嘴疑惑地看向在先生房间里出来的郁姝。 “阿姨,今天的事情,我希望你谁也不要说。”郁姝动了动手指,不经意间一支笔状物夹进自己腰里,难以发觉。 阿姨为难,可是先生说…… “你都叫我夫人了,有些话该听谁的不知道吗”郁姝知道她为难什么,她对于方席然在自己身边安着的这些随时打报告的人一清二楚。 郁姝让她安心,继而说:“阿姨你放心,我就是进去拿点落下的东西。” 阿姨搓巴搓巴手,两颊上红彤彤:“诶,行,还有半个月夫人就和先生订婚了,我这也没什么礼物好送的,就老家那寄来了点土鸡蛋,明儿我就做点红鸡蛋,好兆头!” 红鸡蛋 那是很久之前吃过的食物,红红艳艳的鸡蛋被那个少年仔细捧在手里,拿着毛巾包着,一个鸡蛋皮也没破。 “郁姝,这是奶奶做的红鸡蛋,吃了会好运气,大吉大利。”他从去了一趟笼山,大山里没什么特别好的东西,只能给她拿回来这样东西。 郁姝摸了一手红色素,五指张开递到他面前:“也就你信,不过普通的鸡蛋染了颜色。” 少年乐呵呵地舔了舔她的手指,果然被掐了一顿,而后求饶说:“不管是真是假都是好兆头,来,你先吃。” 于是郁姝掰开了鸡蛋,吃下了外面白花花的蛋白,舔了舔嘴也没发现和水煮鸡蛋有什么不同,捏着蛋黄对于棠棣说:“张嘴。” 于棠棣顺从地张嘴,被塞了满嘴蛋黄。 郁姝笑了笑说:“我运气就很好,就当分你一半运气。” 于棠棣嚼着蛋黄,只觉得嘴里甜丝丝的放了糖,他咽下去之后就说:“好啊。” 普普通通的鸡蛋而已,现在却无比怀念。 郁姝笑了笑求着阿姨,把她推进厨房:“阿姨,明天做吧,好吗,我很想吃。” “夫人喜欢吃这个啊,那我明天去买点材料,午餐就给你做。”阿姨自然高兴,这红鸡蛋也就讨个喜庆,也没什么人爱吃的。 等阿姨重新关上厨房隔门,郁姝才松了口气,走进房间关上门,神色严肃地,从腰身抽出来一支录音笔。 这支笔刚从保险柜取出来,郁姝恍惚地看着手里的录音笔,神情犹豫。 在她拨弄着保险柜密码时,忽而想起来方席然说过一句话:“郁姝,或许之前我对你不是喜欢,但现在的我可以肯定,我爱你。” “你从来不记我们相遇的日子,也不问我的生日,郁姝啊,这些都由我来记下。” 生日,纪念日,郁姝转动数字,“滴”的一声,她输入自己的生日数字时,锁开了。 她心情不是那么的兴奋,而是带着些许沉重。 或许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就会逐渐卑微,郁姝不希望当年骄傲如此的方席然是现在这样的,可她阻止不了任何事情的发生。 她按下录音笔,没有声音,关了再开,仍然没有变化。郁姝思来想去,这大概是放久了有些损坏,心想还是明天拿去修一修。 郁姝到医院复诊的这天很快来了,清洁消毒完的牙齿这几天都不疼,涨大发炎的牙龈也收了回去。 “躺下。”还是那个人,还是那个口气。 “这次帮你封补起牙齿,上次回去后牙根有没有好点” 郁姝张着嘴,只能动了动眼珠子,她实在不知道这样问她自己能答什么。于棠棣看着她眼睛,把器具先拿出来: “于医生,轻点。”郁姝半眨了眼,唇上是滋润的水红色,她原本的颜色,于棠棣也发现了,她今天没有涂艳红如血的口红。 还挺听话。 这半撒娇的语气对十八岁的于棠棣十分有用,但对二十二岁的于医生来说,心如止水。 “可以。”他敲了敲她的门牙,忽而俯身,一对温柔俊朗的眉眼倒映在她瞳孔,她心跳突然就大力地跳了几下。  以前她以为方席然和于棠棣是同母异父,多少相似,但现在她知道,两人的气质相貌千差万别。 一个侵略冷漠,一个清柔沉溺。 “张嘴,给你放管子。”因为口罩的原因,他的声音更显低沉,却还是温柔,也难怪排的号这么多。 于棠棣看着下方的郁姝信任地闭上了眼,喉结上下滚动,沉下气,又深深地吸了一口。 她大概是自己见过最好看的女人,不论从前还是现在,她的每一个五官,动作,都像是为他审美观和动心的量身定做。 像幽暗深处愉悦的歌声,吸引着他一次次沉沦…… 做完最后一步骤,于医生拉开案桌,转头抽起纸巾吸了吸额角的汗,另一只手下笔在病历本上写了一大串看不懂意思的专业术语。 郁姝等他写,站在边上捏了捏鼻梁:“于医生,你电话号码多少,以后有什么需要注意的我也好联系你。” “嗨,我们小于可真是受欢迎!”旁边诊位的女医生“噗”地笑了笑,好在声音不大,坐在于医生旁边,这婉转要联系方式的话听的不少,都是些小姑娘。 “嗯,随时联系。”于棠棣抬眉动了动,打开抽屉拿了一张名片,递给她。 郁姝收下,怀疑地看向他,看不出他压着弯起的嘴角,心想就这么简单 她狐疑着收回自己的病历本,转身,翻看了一下名片,顿时翻着眼皮吸了一口气。 好样的,这名片上清清楚楚地写着:杜建国,主治医师 138xxxx xxx8 杜建国这一趟是在两人之间过不去了。 上班期间,于棠棣脱了淡黄色塑胶手套,大步迈向卫生间。 诊室里的卫生间是独立的一间,不一会冲水的声音响起,于棠棣低头拉上裤链,走向洗手池。 他刚打开水龙头,水才堪堪碰了几秒,独立厕所的门“嘭”地一声关上了,冷淡中带着热情的体香味扑面而来,水龙头蓦地关上。 于棠棣隔着口罩和郁姝大眼瞪小眼,一双手连忙抬了起来,不碰到她身上,而这个动作,实在尴尬。 郁姝眯着眼睛凑近他,鼻尖对上鼻尖:“做什么反应这么大啊,于医生。” 于棠棣无奈地在她头上摊了摊手,目光摆向洗手池,直白地说:“刚上完厕所没洗手,你说呢” 接着他目光灼灼地望着她说:“郁姝,你要结婚了,你,别来招惹我。” “于医生,你介意偷情吗”郁姝反而压低了他的肩膀,贴着他耳朵极致惑人地说了几个字。 “这次,我来追你,好吗” 于棠棣瞳孔放大,一瞬间刺痛了他的眼,他似破罐子破摔,站直高大的身子环住面前略显娇小的女人,埋首在她耳边: “我不喜欢有夫之妇。” “郁姝,以前我要的是你完整的爱,到现在,也是。” “于棠棣,终于承认了”郁姝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清柚味,嘴角浅笑,同样给他回应,环上了他瘦窄的腰腹。手臂硬邦邦的触感,让她感受到年轻的美好。 “嗯。”他手臂收紧,臂弯的腰纤细无比,不过他一只巴掌的大小。 “我的未婚夫,他换了很多情儿,其中有个脾气暴的找上门,我才知道。”郁姝没说出名字,于棠棣自然知道是谁,她侧着脸贴在他的胸膛上,微微一笑。 男人的心跳这么快,骗不了人。 “他说爱和性是分开的,我不认同,我觉得很脏,不懂他为什么还能说出爱我这句话,我不信的。” 她抬头,掀开于医生的口罩,看到他略微惊愕的全脸,此时不是于医生,而是她的于棠棣。 她启唇说:“月底我就和他订婚了,既然他有过这么多个出轨对象,我只要你一个不过分吧。” 她随便的样子让于棠棣心头隐隐作痛,他浅浅地拉下了嘴角,有些不悦,更不认同。 郁姝管他的认不认同,垫着叫脚,双手捧着男人骨骼分明的下颌,对着他的淡色薄唇便亲了下去。 “有人在里面吗?”门在响。 于棠棣反身和郁姝对调了个位置,两人的柔软始终没分开,他长手一身就把门把按锁上。 门外的人见里面有人,识趣离开。 郁姝的背被压的很不舒服,但她不能违背自己对于棠棣的渴求,这种刺激又不安定的感觉让她气息不稳。 郁姝摸上他脖子环上的丝巾,分心问:“为什么要戴着这个。” 顿时沉浸于此的男人敏感地推离了她:“别碰。” 一时气氛冷了下来,郁姝目光扫过,放在他脖颈上,有些茫然。 过了一会。 “还来吗”于棠棣哑声问。 郁姝捂着跟涂了口红似的红肿的嘴唇,摸了摸自己硌着的老腰:“你真当偷情啊。” 于棠棣一张正直乖顺的脸拦不住地吐着不相配的话,他捡起掉落的口顺手扔去垃圾桶,重新低头注视着郁姝水洗过般的眼睛:“既然追求刺激,不就是这样吗” 他温柔眷恋地按了按她眼角的红,郁姝擦了擦痒痒的鼻子: “几年不见,你学坏了啊,这张脸骗了多少个纯情少女” 于医生抱手而立,看了一眼腕表,轻飘飘地回:“五分钟前没有。” “直至现在二零一五年十点四十五分,就你一个,纯情少女。” 他笑,如风温柔地抚慰着,平息着。 郁姝跟着“哈”了一声,被他一本正经地逗着扬起了笑。 ☆、第三十三章 医院的宿舍楼配备的是单人单间,于棠棣心绪不宁,回来第一时间,却是给刘蓝蓝打了个电话: “表姐,是我,帮我查一查方席然这几年的事情。”他停顿,抬手抽过桌上的电脑,放在自己腿上打开,听见那边杂乱的声音忽然停下,他又叫了一声: “表姐” “你查他做什么,之前说好瞒着郁姝的,那方席然就是个疯子。”那头刘蓝蓝沉着脸,眼镜这些年来越戴越厚。 就像她所期待的,现在的她成为了一个私家侦探。 “等等,你回临北市了”她很快嗅出不一般的味道,追问。 她很久没收到过于棠棣的电话,唯一的联系大概是昨天,她在那头顺带一起提醒着:“哦,之前做运营的钱昨天转你了。” 于棠棣点开国际邮箱,发送了一封文件,手机夹在肩膀:“嗯,回来了,郁姝她,好像知道了什么。” “钱我转回给你去查,关于方席然这些年收着藏着的,视频或资料全部都打给我看一看。”他目光停顿,落到桌面上的合照,目光柔和下来。 大男孩青涩,旁边的女生也笑的很开心,两人中间还捧着硕大的奖杯,如同般配的一对。他有种错觉,认为自己一直陪在她身边。 刘蓝蓝在那头叫了好几声才得到回应,按了按眼镜:“没问题,不过你……要追回她” 于棠棣思虑了差不多半分钟,才回答:“退出那一天,我早就输了,我只是不想她难过。” 那头也沉默,挂断电话前,于棠棣只听见刘蓝蓝幽幽地说:“不想她难过,就抢回来。” 于棠棣哑然,放下手机,他走向浴室,打开了亮黄色的灯光。 他双手撒气般扯开脖子上的丝巾,目光一直放在墙上的全身镜上,镜子里的男人露出迷惑的神色,转而清明。 身上的高领毛衣被脱下,露出底下美好蓬勃的男性躯体,而破坏美感的,是从下颌角二指往下,一直延绵至肚脐眼的溃烂皮肉。 类似一幅血红的怪状图,就这样生长在他半边身体上,愈合且凹凸不平的质感,显然是旧伤。 就连他每每看见自己这幅身体,都觉得无比恶心。 于棠棣的手抚摸着这些烧伤,想到她看到这些的时候,会觉得污秽,会被吓到吧,她这么喜欢美好事物的人,对一切都抱有完美的感受。 医院的白色世界里,方席然的话时常还环绕在自己的耳边,那时才十八岁的于棠棣目光绝望地躺在白色的病床上。 身上的疼痛,被包裹着半身的纱布,还有耳边刺耳的声音,让他喉咙泛酸作呕。 “于棠棣,你拿什么和我比,现在你只是一个丧家之犬,还是一个丑陋无比的人。而我,依然是众人围捧的明星,我有钱,也有权利关系。” “我爸他自杀死了,他还没得到你一句道歉!你说,应该死的人,是不是你” 于棠棣想笑,可他的嘴角怎么也牵扯不起来,他说: “可我怎么舍得离开她。” 他知道自己从那一刻,全都毁了,他失去了资格。 躺在床上无法动弹的男人眼里眷恋不舍的温柔目光,像给了方席然重重一拳,让他咬紧了牙。 太碍眼了。 没几天,于棠棣亲眼看到了自己的死亡通知书,轻飘飘的一张纸,落在他无法动弹的眼前。那时他麻木地长着眼,苍白的脸如同鬼魅。 “你办事效率挺快的。”他苦涩地笑。 “放心,我已经答应了你,离开这座城市。”他说,缓缓地闭上了眼,忽然张开嘴用力地呼吸,方席然就这样看着他,阴恻恻地笑。 这是属于他的胜利,方席然一直这样认为。 “帮我照顾好她,哥,看在我们这一点相同的血缘,答应我唯一求你的这件事,好吗” 方席然答应了,可等他亲自回来,却发现他根本没有做到。 …… “小姐,于医生不喜欢主动的女孩子,你这样等他也没用,还不如换个对象呢。”护士苦口婆心地劝。 前台的小护士都快要说干口水,说不清这是第几个来挂医生号但又说不出病情的女生了,全部都是来找新来的于医生。 万般艰难地摆脱了方席然约会的郁姝先去做了个美容,又修了个指甲,身后没有人跟着的感觉让她爽实地哼起歌。 等她来到医院的时候,刚好掐中正常的下班时间。 出了电梯,人不是很多,但进门的气氛有点不一样。 “应……嘉”郁姝不是很确定地叫了一声正扯着护士的女人,她的脸半遮半露,特地盖下的一大片头发也掩不住脸上的伤。 应嘉听到郁姝的声音,咬着牙松开手,一时有些狼狈。 郁姝拉过她的手,她的眼睛和她的弟弟很像,本应该干净明亮,此时却像蒙上了灰。 她深究的目光又落在她手臂的伤上:“你怎么回事,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你可以告诉我。” 郁姝刚说出口的话,已经有人先越过了她。 于棠棣走到应嘉身前,身上已经换下了医院的衣服,他目光似掠过郁姝,很快却换上担忧的神情,郁姝看着有点心堵。 她清了清神,觉得自己这种占有欲的念头未免过分。 “棠棣,我,我离婚了……”应嘉猛然拉起于棠棣的手,不管不顾地就依赖地挤进他的怀里。 顿时一个大厅内都是震惊到极点的吸气声,自然也有不知情况看热闹的。 于棠棣不认同地摇了摇头,拉开了应嘉,却还是温声说:“应嘉,出去说。” “郁姝,坐在这等我。”他很快纠结又后悔地停下了自己的话,仍是说:“前台有热水。” 说完他就带着应嘉走了,郁姝莫名心情好了起来,那种感觉就仿佛是,长在身体里的那一处熟悉感又重新回来了。 方席然会问她喜欢吃什么,会给她点菜,于棠棣不是,他会为了你去学做这道菜。很细小的东西甚至她自己都不知道,他却能像另外一个自己一样,深知于你。 如此,这仍是六年前的那个少年啊。 于棠棣回来,手里还拿着个信封,很有厚度。 他微微扯起了笑,停留在表面,他和郁姝说:“走吧,送你回家。” “于医生,我特地过来这里可不是为了让你送我回去的。”郁姝故意意图不轨地笑,扬了扬手,抚了抚自己耳边的头发:“说好的,我们是来偷、情的。” 能把偷情说的这么清新脱俗,也是难为郁姝了。 两人沉默间如愿同意了一起去干坏事,其实也就郁姝半威逼半利诱着去一起吃饭。下着楼的时候,郁姝伸了伸手去够男人的手,一次,两次…… 全部都被他不经意地躲开,郁姝停下来,不走了,低着头等于棠棣回头。 “于医生,吃到嘴了就不承认了吗那天在诊室的卫生间,你还记得吧,如果不记得……”她平常眉眼淡淡,一旦露出怯弱的神情,更是难以招架。 “别说了,走快点跟上。”男人无奈地回头,嘴角却是笑着的,他拉过郁姝的手,挡在她身前,带着她穿过一张张陌生面孔的人群,还有别人注视的目光。 两人去了医院对街一家不大的餐馆,看着不大,却很有烟火气,老板娘一进门就开怀的笑:“哎进来做,这两孩子长的真俊啊。” 郁姝把递过来的菜单直接放到于棠棣面前,让他点,她看着于棠棣果然点了几个自己熟悉的菜,沁着笑意。 手机响了响,她低头打开手机接到一条信息,大致内容是录音笔可能修复有点麻烦,还要再等几天。 两人一时无话,却又是要说的话多到不知道从哪说起:“应嘉她的脸,还有伤,怎么回事”她疑惑地多问了一句:“她好像很依赖你。” 于棠棣给两人都倒好了水,一只经常不见日光的手白净地能清晰地看见凸起的血管。 他轻缓地说:“应嘉她的前夫有家暴倾向,刚回临北时我帮了她一回,今天她来把钱还到我手上。认真想想,以后要怎么样,也没有人能帮得了她,只能看她的选择。” “那她怎么不报警” “没有用的,社区安排调解,可后来却是变本加厉地拳脚相加。” 郁姝恍惚着“哦”了一声,想起第一次见到应嘉时,她是个阳光可爱的女生,想来也是家里疼宠的乖小孩。 “她是你的初恋吧,那时候你带她来见我,我想她家里条件应该很好,穿的衣服干干净净,鞋子和背包都是名牌。” 于棠棣听到“初恋”的时候手拿着茶杯的手顿了顿,等到指腹感觉到烫意才放下。 他的初恋吗…… 没有的,从来没有。 有些东西还没来得及开始,这个世界的所有人都会举着刀子让你结束,那个时候的他就是死死护住那颗真挚的心的少年。 郁姝皱起眉,奇怪地看向他的茶杯,转而落到他清隽的脸上:“怎么了” “吃完这顿饭,我送你回家,以后,你就不要来找我了。” 郁姝不可置信地站起来,他的话就像打在她脸上的巴掌,她质问道: “于棠棣,你是不是觉得我说的在追你是开玩笑,是不是觉得我眼巴巴地跟在你身后很有趣,但你不知道,那年拿着你死亡通知书那天,没有人难过的哭,只有我一个人哭的像个傻逼!” “现在我知道了,为什么她们一点都不难过,因为她们都在做戏给我看啊,每个人都知道你没有死,只有我相信了!” “你们都瞒着我……” 天知道她知道于棠棣出车祸死那天有多难过绝望,她重新见到他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那颗心抽的有多痛。 所有人都觉得,和方席然这个各方面条件很好上大明星在一起,是自己八辈子捡到的福气…… “所以我说让你离我远点,别再自私地闯进我的新生活里。”于棠棣捏紧了手,手心都掐的发疼,只有这样,他才能忍住说出这句话时声音的颤抖。 他不允许现在的自己什么都给不了她,他受不了这种若即若离的不安定,他怕伤害到自己存在心头最重要的人。 郁姝捏着水杯,挣扎的很久还是没忍心把热水往他这张脸上泼,她定定坐着说:“好,我也没这么贱,如果我再来找你,我郁姝这个名字就倒过来写!” 旁边的老板娘端着菜尴尬地拦了拦突然吵起来上两个人,一手横在两人面前,乐哈哈地说:“先吃饭先吃饭,吃完了消了气再说,我年轻也这样,三天两头就跟老伴吵,这不也没影响我们现在老来恩爱啊!” 于棠棣侧过脸礼貌地对老阿姨笑了笑,勉强着脸色说:“谢谢。” “谢谢阿姨。” 两人忽然就停止了吵闹,各吃各的,互不打扰,就像是来拼桌的陌生人。 草草地吃了几口,郁姝放下筷,于棠棣也没什么心情继续吃,拿出皮夹准备给钱,一只细瘦柔软的手先一步把一小叠的红票放在桌上。 郁姝挑了挑眼尾,故意凑近男人的脸,暧昧一笑:“弟弟,我不白嫖,嗯,这两天当我包了只漂亮的鸭。” 郁姝心都快怄死了,尽管撑着面子羞辱了人,还是觉得开心不起来。 老板娘见郁姝走了,顺嘴说了句客气话:“小姑娘说的都是气话,刚才我还看见她乐呵呵地拿手机拍你呢,肯定很喜欢你。” “或许是吧,但是我们不合适,我也配不上她的喜欢。”于棠棣愣了愣,看着桌上那一堆红彤彤的票子,有些无奈又包容地拿来叠数好,整整的三千,却很像她,一如既往的大方。 阿姨奇了怪了:“怎么回事哦你这小伙子,人长得俊,还是在医院工作的,你怎么比我们老人家还顽固呢,现在都不兴说门当户对了,你还净说什么配不配得上的。” 于棠棣不置可否地一笑而过,他把细心地把郁姝留下上钱平放到自己的皮夹里,这才重新抽出自己的钱,给付了款。 ☆、第三十四章 几天后的凌晨,突然泄露出来的三分钟爆料在网上疯狂传播,有关于前国民男神方席然的八卦,此时热度分毫不减。 自从出事来,方席然就已经没有团队,突然而来爆料危机只把助理急得团团转。 中午,十一点。 “席然,音频你不是删了吗,你到底有没有想过,这件事一旦公布于众,你最后维护的名声全没了,包括你背后的资产!” 方席然心里也急,他根本想不到到底是谁拿到的录音文件,他深呼出一口气坐下,咬牙切齿道: “我早删了,所以这一次,是有人在故意恢复文件。” “先生,我问了阿姨,夫人曾经进过您的房间。”阿文推门而进,手里还拿着大包小包的东西,都是先生急匆匆地交代拿过来的。 他抹了抹额角的汗,不敢看先生的乌黑脸色:“先,先生,婚礼那边的负责人问,是不是订婚仪式需要取消,因为现在发生了这件事,他们不想继续接下这单婚礼。” “那就停!”方席然猛然砸碎了一个烟灰缸,冷蔑道:“落井下石的下作玩意,你,去把夫人接过来,我有话要问她。” “还有,把她的通讯工具全部拿走,不要让她知道录音的内容,她现在,暂时是什么反应” 阿文犹豫不前,捧着东西小声道:“可是,可是夫人不见了,不在新房……” 一时室内一片鸦雀无声,噤声到只能听见紧张到的咽口水的声音。 “都滚蛋,都他妈是废物!” 乒乒乓乓的摔落声,紧闭的大门外也能听的心惊胆跳,工作的小演员们却是该笑话的笑话,该打探消息的打探消息。 一时,【前国民男神与神秘女友感情遭遇变故,原来剧组意外火灾事件另有隐情。】登上了娱乐新闻头条,炸开一片水花。 冷冷清清的街头,凌晨六点钟,一个穿着暖绒薄外套的身影落单在客运站的门口。 她坐在候车厅,只有几蜷着睡觉的男人,还有值班室的保安睡的昏沉。 郁姝手心剩下唯一一点暖意,两个小时前,她的微博忽然多了很多私信和消息,在今天中午炸开锅的消息,其实她是最早一批知道的人。 录音被曝光了,她第一时间不是去质问曝光录音的人,而是戴上耳机,沉默又冷静地听完了这三分钟录音。 “席然,你确定要这样做吗,万一……” “就凭我救了她郁姝一命,坏了一只脚,我为什么不利用这个机会,我只要告诉她我爱她,离不开她,让她带着愧疚,永远留在我身边,这不好吗” 男人的声音带着轻蔑,还有笃定。 这么多年,方席然和他助理的声音,连网友都认得出来,更别说和他朝夕相处过的郁姝了。 原来,当时她在医院醒来的第一眼见到的他,是怕自己跑掉没人给他管一辈子的腿啊。 她忽然笑了起来,笑自己被一个男人糊弄了这么多年,直到现在,起码知道这个真相,她心里面仅存的内疚,忽然就放下去了一半。 接下来的声音变了,却换了主角。 “放心,我已经答应了你,离开这座城市。” “帮我照顾好她,哥,看在我们这一点相同的血缘,答应我唯一求你的这件事,好吗” “哥,过生日的时候,你记得要给她做一个蛋糕,如果做不了,就去买一个,不要放一点奶油,她吃了会难受。” “带她看一次海吧,临北只有人工湖,她念了很久了。” 清亮一些的声音细细地叮嘱着,生怕对方听不及,他讲的越来越慢,怕自己太快说完了,就要消失了一样。 这些事,后来的方席然真的做了,可现在的郁姝抱着不断循环播放着的熟悉声音,蜷着身子抱着自己的腿在颤抖,不是冷,是心头热的想哭。 透过时空的界限,她听到,一个少年对她倾诉的爱意。 她却把他当成小孩幼稚可笑的依恋。 她不想问方席然为什么这样骗自己,也不想在他这张嘴里面听到他说的所谓真相,她此时此刻,没有如此想要见到一个人。 两个小时前。 “是郁姝啊,哦,棠棣他回乡下去了,好像说是志愿者下乡。” “这么晚了……”方蓝蓝在被窝里揉了揉眼睛,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郁姝,我说串了,是我妈回去乡下了!” “……”回应她的是嘟嘟嘟断线的声音。 郁姝问了笼边这个山村,离这里有点距离,高铁售票员告诉她没有轻轨过去,与其转车,还不如坐城村大巴。 郁姝就跟杠上了一样,凌晨就开始收拾东西,趁着阿姨还在睡觉,拖着行李箱出了门。 算了算时间,大概需要下午才能到,丝毫不近,她想了想,把手机卡抽了出来,最快两个小时,不管方席然有没有看到消息,照例会给她打电话。 车上都是皮椅的味道,有点难闻,郁姝拿出一只口罩戴上,往头上戴上了耳机,顺带调了个闹钟。 车上的小孩子咿咿呀呀地叫,阿姨们的声音丝毫不弱,邻座的女孩正和自己男朋友调笑着,而她望着窗外枯落的树叶,竟觉得宁静。 带着尘土,还有越爬越高的太阳,照射着路边三两的人群,郁姝想,原来于棠棣经过这些物景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心情吗。 期待,又泛着淡淡的平静,眼里的世界,变得静悄悄。 …… 傍晚,村头的大喇叭突然响起,此时正在陪着奶奶吃饭的于棠棣坐的端正,逼仄的小桌坐上一个成年男性太过挤破。 他跟着学院一起下乡义教,正好看见笼边的名额,就当放一趟假回村里看老人家,除了他住在村里,其他人都在村口安排的小店里面落住。 “孙啊,外头咱村长说什么话啊,我怎么就听不清了。” 满头花白的老人手都在颤,却仍是抬着头想要听一听村里面的大喇叭说了身什么。 “奶奶,没说什么,先吃饭。” 大喇叭不消停,重重复复的念着那几句,隔得再远,除了老人家没听清,于棠棣算是一字不差地全部听了个清楚。 他“啪”地一声放下了筷子,白衬衫的衣领子也没扣上,跟个弹出去的木箭一样把门撞的作响,一个长腿大跨开骑上老爷年代的自行车,头也不回地嘲村口飙车而去。 奶奶的手又抖了抖,掉光了半边牙的嘴巴蠕动着,愁得很:“哎乖孙,这,这出啥事了啊。” 除了爹妈出事那次,再一次急冲冲地出门,便是这一次了,她个老人家怎么不怕。 “老于家的,小子啊。”村长夹着乡话,又死拗着要讲对那句普通话,磕磕绊绊地说了几次居然念顺畅了:“你城里那小媳妇来找你嘞,快来村口接一接,文化人啊!” “快过来嗷,再慢点媳妇都要被看丢了!” 村长就按着个大麦头,乐呵呵地在说话,说实话还没试过这样喊人的,他也过了个水瘾,这不一抬头,还没看见城里的漂亮大姑娘呢,乌压压地都是些人头。 “得了得了,都出去站着,看人家媳妇哪能提溜着眼这么直白着看,等会老于家出息的那小儿就来接人了,看着点脸色!” 郁姝小臂撑在在桌上笑了笑,放下在等人时教身边小孩画画的纸,也不说什么,别人围着看她,她也就大大方方地回一个笑。 村长的女儿挨着她坐,亮晶晶的一双眼羡慕地看着她身上的藕粉外套,怯生生地问:“姐姐,你衣服很好看,比小群在城里买的裙子还好看。” 郁姝大大方方地拉了拉衣领,眼前不过十二三岁的小孩绑着双马尾,露着两只小酒窝,郁姝软下了心:“喜欢吗,姐姐可以给你试试。” 村长女儿摇了摇头,姐姐身上的衣服很干净,她怕弄脏了:“姐姐穿着好看。” 外头的人刚吃完饭,趁着这回热闹,抱着小孩的都过来瞧瞧这直接追来村里面的媳妇。 可不是,村长这大喇叭一放,整个村子都知道了,就差把隔壁村子都给招来。 “这城里人真水灵,皮肤白的哟,跟咱一趁,这也没法比啊。”村里的婶子跟看明星一样,直盯着黑发铺洒了满肩的年轻女人看。 “跟电视那明星似的,好看的紧,身上还香喷喷的。我说老于家的那孩子有本事啊,进了城里面,现在又带着一堆好东西回来,记着咱们村的,可惜阿芳死的早,能看到儿子现在这样本事,也是安心了。”想着想着,这人跟着叹了起来。 一边惊讶着一拍掌,嚷嚷道:“是文化人呢,画的画儿有模有样,估摸着也是个大学生,咱这几年也就出了那几个大学生,本事的!” “人城里的女孩谁不上学哦,都是比男人还本事的。”说话的人鄙夷了两眼,跟着又七嘴八舌地论了起来。 郁姝哭笑不得,却又不好意思笑,只好搂了搂身边的女孩跟她聊天,桌面上还放着精巧的一张人头像。 其实郁姝此时是忐忑的,那天她扔下“嫖资”大言不愧的时候就后悔了,也不知道自己冲动说的这些话于棠棣会不会记在心里。 不知道他会不会真的不来见她,以至于她已经做好在村长家借宿一晚的准备。 ☆、第三十五章 “村长,我来带人回去。”人没见到,男人清明的声音在人群背后响起,于棠棣长得极高,在门口挡着的人群后高出了一个头还要多。 叔辈阿姨不放过八卦的任何一次机会:“嗨,小于回村了啊,这媳妇标志的很啊,哪家的啊” 村长插着裤腰带,赶苍蝇似的晃手:“去去去,你们问这么多做什么,人姑娘又不是咱这地的,城里人说了你能懂” 郁姝就看着几天不见的男人出现在自己面前,他一直礼貌地陪着笑,身上仍穿着深色的毛衣,脖子上系着让她疑惑的丝巾,干脆利落地卷在他衣领里。 于棠棣好似事先知道一般,表现得并没有十分惊讶,他低头看了看郁姝周围,抬眸问:“怎么过来也不给我打电话,东西呢” “行李箱丢了。”车上面的人鱼龙混杂,她最后下车,结果她和一个大叔都丢了箱子,里面都有比较贵重的东西。 她唯一庆幸的是,身上的钱都在自己的包里面。 郁姝摸了摸鼻梁骨,二话不说就上前抱住了他,闻着他衣服上淡淡的清柚香,闷着鼻子说:“我错了。” 只等旁边一堆阿姨笑着说:“小姑娘这不害臊是跟小于分不开了,咱走吧咱走吧。” 郁姝也不脸红,从他怀里钻出来,去看于棠棣的脸色。 于棠棣望着她包容地挂着笑意,腿边的手捞起郁姝的右手,卷在自己手心。 郁姝被他拉着走,一边跟叔叔阿姨说着再见,扯了扯拉着自己的大手温问于棠棣,很是可惜:“你没生气啊,哎,是我心急了,多等两天可能就换你来跟我道歉了。” “郁姝,我不会和你生气。”于棠棣盯着她的脸好一会,已然是妥协下来:“明天村里面有车,我送你去坐车,村里面没什么好玩的,你明天就回去。” “也行,那你先让我住一晚。”郁姝点头同意,于棠棣倒是被她的爽快呛的一愣。 哄人的话可以先说着,至于回去面对那么大一烂摊子,她暂时还不想。 摆在两人面前的车子很老旧,但是擦的很干净,郁姝惊奇地摸了摸车子:“这车子多少年了,放现在挺值钱吧。” 于棠棣摇了摇头,这车旧了就旧了,说不上值钱。他坐上车,坐垫很高,他却能单脚撑着地。 “坐过前面吗,今天下了雨,坐后面会溅到鞋子。”他看了一眼郁姝已经脏兮兮沾满黄泥的鞋子,沉默着,他想象不到还能怎么脏下去。 郁姝点了点头,把身上的背包移到身前,一走近自行车的前头,她忽而被一股大力带跑。 原来于棠棣直接就把她抱上了自行车前头的杆子上,怕她坐着不舒服,还把她的脚移到能放稳的地方。 “坐稳了,两只手扶着我的手臂,别乱晃。”两人坐在自行车上,就如同他亲密地抱着郁姝,一低头就能闻到她发丝的幽香。 自行车开动了,微微凉风带着泥草喂扑面而来,郁姝一边欢呼雀跃着一边招着手,她第一次看见到处都是绿色农田的地方,没有过多的高大建筑,只有天际的落日微光。 于棠棣微微勾起了嘴角,只好一只手扶着车头,一只手揽着她的腰往自己胸前带,以免她掉了下去。 他目视着前方,望着无边的田野,还压着自己跳动的心:“原本这里望去一大片都是稻田,过秋了,现在的稻子都已经收割完了,早一个月的时候,还能闻到稻花香。” 郁姝一只手占上空掉的扶手,就跟着于棠棣一样偷偷地操控着车头,惋惜地看了看已经收割完毕的稻头:“这些在临北都看不到,太可惜了。” “棠棣,当年那件事,我都知道了。” 郁姝转了话头,幽幽地开始说: “很好笑吧,录音笔是我拿的,我本来没想过公开这件事,但是有人帮我做了,估计方席然现在满临北的再找我。” 郁姝有笑又笑:“棠棣,我没想到,你当年这么喜欢我,但是我却直接给了你一刀狠的。” “你说要给我过生日,还要带我出临北看海的颜色,现在还算数吗” 她希望,还做数的,如果那时,她能够在他之前醒过来,或许就会变得不一样了。 “郁姝,过去了就当过去了,现在已经很好了。” “于棠棣,你在骗人,难道你回来临北,真的只是单纯回来吗,而不是你也再见到我”郁姝继而柔和下脸色说:“但是我想再见到你啊。” 如期之中,腰间有力的手臂忽然收紧了些,郁姝轻笑起来。 装的有模有样,她倒要看看他能装到什么时候。 …… 家门口站着个老人家,奶奶吃完饭就站在外面等着自己孙儿回来,眼睛眯了眯,发现还带着个姑娘家回来: “孙,上哪回来啊,怎么还带着个姑娘。” 郁姝担惊受怕地看着老人家淌着水过来,连忙去扶:“奶奶好,我叫郁姝,外面都是水,我扶你进去。” “哎,没事。”奶奶这回一眼都没看于棠棣,一双老花又精神着的眼睛一直看着孙儿带回来的姑娘:“是郁姝啊,听阿霞说是个好孩子啊,小棣这孩子,没给你添麻烦吧。” 阿霞说的自然是于姨,她的亲女儿。 郁姝跟身后的于棠棣对了个眼色,扭头对奶奶说:“没有,他很懂事,” 于棠棣知道她记得的是之前的事,那时他还在郁姝家住着,于是辩解:“奶奶,你记糊涂了,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怎么了,还不许咱说啊,我们可不能做这过河拆桥的事,记得得多报答人家。”转而拍了拍郁姝的手,慈祥道:“小姝,来了就多住几天再走,让小棣带着你。” “诶,好,奶奶不嫌我就行。” “害,不嫌不嫌,人多才热闹,家里头就一个男人,闷的很呐。” …… 安置好身上的东西,郁姝觉得全身都脏兮兮的,抓着于棠棣要去找洗浴间,浴室就有了以下智商三岁的对话: 于棠棣帮她拿着外套:“衣服呢” 郁姝有理有据:“在行李箱里面啊。” “行李箱呢” 郁姝摸了摸鼻子,低了点头:“丢,丢了呗。” 回应他的是于棠棣半分钟的沉默。 “明天马上回临北。” “那你呢” “我下乡是支教,最少半个月,你先回去。” “我不回去。”郁姝板起了脸,想着这是面前这男人的地头,忙说:“我现在是逃婚。” “不行,你什么都没带,明天必须回去。”于棠棣不觉得她能够带下来,屋里面电视都没有,也没什么信号,他没什么问题,但跟着队伍一起来的志愿者都有点难受。 更别说从来没住过乡村吃过苦的郁姝。 “没事,我可以找人借。”郁姝说。 “不行,明天你就要走。”于棠棣同样不松口。 郁姝:“我不同意。” “回去。” “不行!” …… 最后郁姝终于洗上澡了,还是于棠棣给一锅一锅烧的热水,她洗着洗着才知道,为什么他说自己受不了这里的日子。 她甚至一仰头,还能看见头顶上开着的大口,还有几颗星星。洗浴间没有热水器,是和厕所连在一起。 “你要帮我洗鞋子”郁姝一出来,就看见于棠棣来拿她洗剩下的热水,还有她差不多看不见原来颜色的鞋子,她忙说:“不用不用,我自己来洗,你去洗澡。” 于棠棣把东西塞到他手上:“想要留下来,先学会干活,自己洗鞋子。” 转而他看向郁姝身上穿着的自己的衣服:长度不短的薄上衣直接盖下了她的大腿上,连裤子都是灰色的长裤,拖拖沓沓地被郁姝挽了几层才露出自己的脚踝。 于棠棣看着这样的郁姝抱着手臂笑了笑,而面前的人还疑惑地抱着盆子望着他笑。 郁姝没理他,笑就笑吧,寄人篱下,自己又不会干活,穿着的是他的衣服,虽然不合身但好过没有,而且闻起来挺舒服。 郁姝蹲到排水渠旁边拿着自己的鞋子,边刷便嗅了嗅身上衣服,问旁边“监督”自己洗衣服的大活人:“这衣服上什么香水味,怪好闻的。” 于棠棣想了想,松下了手:“超市买的,加量不加价。” “……你真棒。”郁姝不善地微笑。 于棠棣温柔地笑,走之前还跟她说:“谢谢。”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就一双鞋子,郁姝真想砸在他身上。 她抓了抓掉在额前的头发,继续埋头。 心里却是在骂:笑笑笑,以前怎么不见他这么爱笑。 晚上准备睡觉的时候,郁姝才勉强用了于棠棣的男士滋润面霜和洗面奶解决完脸上的问题,睡觉的地方也是一个挑战。 郁姝本来是要和奶奶睡一块,可是那屋很小,郁姝好不容易侧着身找到舒服的位置,耳边就打雷似的响起了呼噜声。 干瞪眼了差不多一个小时,郁姝一边很困,一边却怎么都睡不着。 她睡在外头,出去也方便,于是郁姝翻开被子,小心地下床,回头听见奶奶的打呼声还在响,于是放心地推门跑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突然收到开学的消息,啥都不香了呜呜呜! ☆、第三十六章 于棠棣只好翻开被子,回头看着手提着枕头,身上还穿着不合身衣服的郁姝,招了招手说:“你睡床上,屋里面不大,我再拿个被子在下面铺着睡。” 郁姝没客气,她脱了鞋钻进暖烘烘的被子,还能闻到淡淡日晒过的味道,她安心地蜷了起来。 她看见穿着睡衣的男人准备穿鞋去铺床,她拉了拉于棠棣的袖子: “下面太冷了,我们一起睡。” 郁姝让了让位置,整个人都躺在最里面,腾出了个不小的位置,还笑着拍了拍被子。 “床还算大,我们分两张被子就行,没必要这么麻烦。” 于棠棣打开柜子,拿出了一床干净的被子,他回到床铺上,看了一眼眼巴巴盯着他的郁姝,终究是把被子放到了床上。 白色灯光下,他柔和的一张脸离她很近:“睡过来一点,我一个人占不了这么大地方。” 说完,郁姝顿了顿,还没来得急反应,这几秒前还说着睡地下的男人,现在一反先前,直接睡在了床上。 虽然两人还是有些距离,而且还隔着两床被子,但男人那边显然比她热乎多了,向来有电热毯的郁姝,此时手脚发凉。 已经是凌晨一点,关下了电灯后,只剩下屋里两人平缓的呼吸声,还有翻身的窸窣声响。 郁姝裹着被子,伸出一只不安分的手,慢慢吞吞地钻进了另外一张被子里,显然被打扰到的人无奈地叹息一声,跟着转过身来。 “还是睡不着?” “嗯,没有电热毯,手脚冷。” 于棠棣也不奇怪,因为今天她来这里,脱了鞋子的时候才发现她鞋里全是水,相当于泡了半天。 他只好坐了起来,再开灯,顺带着半躺下,两只手摸到郁姝的手掌心,他敛下面色看了郁姝一眼。 掌心包着的两只手,冰的不像有血气的,但她却一直没说。 郁姝自己没觉得什么,就凑近了些,整个人阔气地钻到于棠棣的被窝里,眯着眼感叹道:“好暖。” 于棠棣知道自己心里不受控制的那个念头,他明明可以拒绝这过分的亲近,可是他却带着卑劣的私心。 他想抱住面前自己心心念念了这么多年的女人,他想狠狠地抱住她,亲吻她,让她融入到自己的身体里…… 等脚板也被暖热了,郁姝才有些昏昏睡意,看着面前她亲密依靠着的男人,只见他睁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但却没有一点不耐地帮她暖着手脚。 郁姝抬头上前轻吻了一下男人的唇角,换来于棠棣紧紧盯着她的强烈目光。 她长发挠到他的鼻子上,痒痒的,甚至还能感受到那一抹奇迹的温度。 郁姝失望他的没回应,但没看见男人眼底下极度压制的情感。 但就着灯光,她渐渐发现了一样东西。 “你怎么总穿高领,我记得你以前最不爱这样的衣服,也不舒服。”她扯了扯男人的衣领,此时他没有方便,轻易地就被拉下来。 蜿蜒的疤痕罗列在喉结的周围,每一道痕迹都提醒着面前的人经历了什么样的疼痛和灾难。 “你,你的脖子,怎么会这样……”郁姝语无伦次地说,怔怔地伸手,却于棠棣被挡开了。 无论多淡定的人,看见面前的血肉疤痕,也不自然地被吓了一跳。 郁姝躲避和惊愕的眼神太过明显,不加掩饰。 于棠棣心口像被掐了一块,只沉默着拉起了衣领子。等了好一会,他才伸手去关了灯。 整个房间里黑漆漆的一片,只有这个时候,失去了光线视觉,身边的声音才越发清晰起来。 他听见身旁的人颤抖着,带着微微的抽涕声,他自嘲地睁开着眼,望着上方。 是啊,他身上这个样子,甚于毁容,他甚至自暴自弃的想,她看见了之后,今晚更加睡不着了,甚至还会做噩梦。 可他并不想告诉她,如果自己对他来说,是一个愧疚,就像方席然那样卑鄙的情感要挟,那他也和他没区别。 “开灯吧,让我看看,你身上的伤……” 浓重鼻音的声音响起,郁姝的喉咙还带着轻微的咕噜,她知道于棠棣回来之后,身上穿的一直以来都是高领的衣服,还有环绕在脖子上的丝巾,可她从来没想象过,在这下面,是怎么样的伤痛。 他就这样,无论冬夏,穿戴了多少年呢…… “别看了,你也不想被吓到,也不用勉强自己,这和你没关系。” “于棠棣!你知不知道,我更多的不是害怕,而是我的内心只想问你,每一处严重的伤口落在你的身上是,你会不会很疼,那个时候,你想的是什么……” “这是烧伤,怎么可能和我没关系,你告诉我好不好,好不好……” 郁姝哭了,她从小生活过得很好,永远是被宠爱着的那一位,从来没有什么值得让她落泪的,可她清楚的知道,眼前的人,轻易地就让她心疼。 一次是得知他去剧组找自己的时候车祸去世的消息,一次是看见他身上斑驳的烧伤。 滚烫的泪水落到他的脖子里,于棠棣身体僵硬了起来,伸手抚着郁姝的被,轻轻地把她拢在自己怀里,无声的安慰。 突然,他如被惊到一般,猛然按住了怀里的人,只是这样,脖子上细密安抚的轻吻仍旧不停地落下。 于棠棣沙哑着声音,闭上了眼睛,手指掐入了皮肉,却压不下胸腔蓬勃的心跳。 “郁姝,你不用这样,那是我自己的事,和你没有分毫关系。” 郁姝在亲吻他的伤口,在不见光的空间里,他喉结颤动着,最终清晰的咽口水声打破了柔情的气氛。 “以前你给我带的红鸡蛋,我说要把运气都分给你,为什么,可分给你的重从来都不是好运气,凭什么你一个人把苦头吃尽,没有得到过一次幸运。” 于棠棣无奈间,终于把郁姝搂在怀里,他在笑,她在哭。 那些落在自己伤疤上的吻如同最好的良药,打破了他心里那层设给自己的防线,让他终于敢光明正大地把郁姝圈在自己怀里。 “没有人出生就是幸运,也没有人一辈子倒霉,郁姝,或许这辈子为了等到你,透支了我前半辈子的好运气。”于棠棣笑了笑,温柔地亲上她的额头: “郁姝,别难过,对我来说,你就是我的好运气。” 郁姝摇头,她不是,她带给他的只有苦难,还有雪上加霜的伤疤。 “你想听一听我的故事吗,难过的时候,发现有人比你过的更不好,可能你就不那么伤心了。” 郁姝在被子下踢了他一脚:“你是故意气我的吧,明知道我想听,还说这种话。” 男人在她头顶喃喃道来,宽大的手掌一下一下地摸着她的长发:“不,我真的想告诉你,也只想告诉你……” …… 笼边山区,从来一直以来都坐落在一个偏远边缘地区,而各个村子里面,都是相互通婚的习惯,因为太穷了,村民不外娶,也不外嫁。 讨不到老婆,就会花钱买老婆,说是买,其实都是你情我愿的事,花钱在聘礼上,也当做是娶回来的。 但是于棠棣的母亲,是村子里面唯一个在外面人贩子手里买下来的女人,她原本不叫阿芳,而是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元诗。 于棠棣的父亲是个赌鬼,明明穷的娶不到老婆,却还是花着大钱买赌注,后来存了几万块,在人贩子手上买来模样长得漂亮,还是个读过大学的女人。 没人知道这个突然而至出现在村里的女人,在百里之外,还有一个苦心牵挂着的老公和才十岁的孩子。 那个孩子就是方席然,而她的原配,是方席然的父亲,本是幸福的一家,终究不能团聚。 刚开始这个外来媳妇逃过,打过,还让人报过警,可是最后,她妥协了,妥协在男人的殴打和强迫。 两年后,她生下一个男孩子,自此之后,照顾家里出还门干活,只是她再没有逃过一次,她的眼里最后的光和希望,都放在了自己刚出生的孩子身上。 家里很穷,父亲好赌,只是这样的家庭,却养出来一个异常懂事,努力学习且成绩优异的孩子。 于棠棣就是这个爹不疼,只有母亲和奶奶带大的孩子。 家里永远充足的只有土豆,有时候也会捡几个鸡蛋吃,但孩子从来都没有抱怨,反而更加努力地维持这个家,维持着破败的生活。 但是这一切,都在父母的双双去世之后,在于棠棣眼前破碎崩离。 他学会独立,可他没有选择,他只能坚强,处理完父母的丧事,他背着自己为数不多的家当,离开这个村子,投奔远在临北的姑姑。 “我的名字是我妈妈给我起的,她说在我出生前,曾经还有一个哥哥,但是被我的父亲打到流产。她是一个懂诗书的人,她说棠棣这个名字,是为了记念我不能出生的哥哥。” 那时候起名字,很喜欢在诗经里面找:常棣之花,鄂不韡韡。凡今之人,莫如兄弟。 仿佛在面前,能看见女人温柔地抱着不大的孩童,软语轻哄。 郁姝用力地抱紧他,从来没有觉得他像现在这样难过过,她轻声说:“她是个很爱你的妈妈,只是,她不该放弃离开这个地方。” 看似宁静而美丽的村子,却有过令人难以置信的悲剧。 郁姝突然理解了,为什么于棠棣那年会选择离开,就像带着某种亏欠,他对方席然,始终带着对她母亲的牵扯,如同她愿意让自己困在方席然的身边。 是因为一个“亏欠”。 可谁又欠了谁,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夜深了,听着一个长远的故事,温暖的一片小天地,两人紧紧相拥而眠,自始至终,男人环抱着郁姝的身躯,都是以一种极度保护和占有的姿态。 作者有话要说:突然发现我的男主都挺惨,我要反省一下为什么我这么后妈…… ☆、第三十七章 山村冒着清晨微凉的气息,不到天亮,公鸡啼鸣的声音从家户中传出,环绕着整个村庄。 郁姝夜里睡的昏沉,迷蒙着双眼在被窝里面钻出头,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身边的动静,望穿旧式的窗户,发觉阳光已经高照。 “阿棣,小姝那孩子是不是在你屋里面啊。”门外奶奶敲了敲门,发觉门口放置的鞋子,脸上的皱纹都挂上欣慰,枯瘦的手拉了拉门,忙说: “外头有做好的早餐,你带着小姝一起出来吃,听着没。” 于棠棣把被子收到正睡眼朦胧着要起来的郁姝身下,对外喊道:“知道了奶,一会就出去。” 说完,于棠棣低头含着笑意,捋了捋难得乖巧得不行的郁姝的长发,指尖碰触着她洁白的脸颊,低声说: “我今天还要跟校志愿去小学看看,现在还早,你继续睡,但是十点前一定要起来吃早餐,知道吗等我中午回来,我带你去车站,嗯?” 回应他的却是郁姝继续沉沉地睡了过去,呼噜呼噜的鼻息声。面容精致的女人散落着一床的乌发,衬着白似珍珠的肤色,像个落入凡尘的小仙。 于棠棣才发觉,在整个瓦顶木床的房间里,他就这样拥着那年自己叫作“姐姐”的女人,在泥草气息间,度过了并不漫长的一晚。 他眉眼清朗,对着床上沉睡的郁姝微倾下头,淡色干燥的唇落到了她的额头、鼻尖、还有下巴...... 多年后于棠棣回想起这一刻,他都无比庆幸在断路中紧紧扯住自己的人是郁姝,他终究还是把她圈在自己的怀抱里,那一刻,是一生的往复。 ——本来想放开你,因为你的身边有方席然,有很多爱你的人。但是昨晚,我却很自私地没有再放开你,我后悔了,后悔了我之前承诺的一切。 因为那些爱你的人里面,也有我。 ...... 相对于笼边山区的熟悉,除了于棠棣之外,其他同学就是连去小学路线也有点难摸了。因此这次志愿队下乡的活动,领头就是于棠棣。 “师兄,这就是你家乡啊,我看这里偏僻是偏僻了点,但这不多好啊,我以前就喜欢这大泥地,该咋玩就咋玩,还不用我妈她管!” “没有电视,没有游戏机,信号你也知道是怎么样了,这还有做不完的活,也不是你想的无忧无虑,你确定你能住上一年半载”于棠棣身上背着一些医疗工具,就这样听着他讲,侧目戏言着齐铭。 “那,那还是,算了吧。”齐铭晃了晃脑袋,犹豫了。 一队人边欢快地聊着边往前走,搬旗子的师弟扫了他一眼说:“齐铭,你还是真是奇葩,我看你这气质怎么也不像我们海大的人,就你这......” 众人深表同感,盯着齐铭的眼神更加滑稽。 齐铭颇有成就感地抬起胸脯:“你管我,凭什么我就不能考海大,我可是考了三年...嗯,反正就是努力了三年考上的。” 齐铭今年大一,而于棠棣却成了他的大师兄,两个人明明高中是同一级,现在隔了年辈,齐铭不爽归不爽,该叫师兄还是叫上,他复读几年,总算追赶上了他大哥。当时老师基本都放弃了他,没想到就这三天两头打架威胁同学的“坏学生”真考上了隔壁市的重点大学。 他内心羞涩,其实考海大还有一个原因,因为,因为于棠棣她姐老是夸他啊,想起来就脸热。 想起那个在他青春期见过的最好看的女人,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一次。 齐铭没想到的是,这心里头一念,居然还真的见到了。 那头简陋的讲台上,于棠棣只一站上去,课室里的半大小孩就齐刷刷地从四处坐回自己的位置,红扑扑的脸蛋上,清澈又好奇地目光紧紧盯着上方站着的高大男人。 于棠棣解下外套,不乏男性坚硬棱角的面庞上泛着温柔,他不缓不慢地向学生们介绍自己的团队。 在一个班的义教志愿者只有四个,齐铭捧着摄像机在下面比了“OK”,示意已经开始记录了。 齐铭是新生,又没经验,所以只能分的一个拍摄的工作,而其它的人都分在了更重要的位置。 于棠棣点头,转而面向着下面的孩子,背着黑板伸手对着黑板写下了一串串简单英语句子,最后“笃”的落下一点: “哥哥写的这一句话,有没有小朋友知道什么意思,可以举手告诉我。”山区的教育远远赶不上城镇的小孩,他有所预料,却没想到多年之后不变几分。 几个孩子低了头,最后扎着马尾的女孩子羞怯地举了举手,站起来说:“哥哥,我,我们不会......” 于棠棣温和一笑,地放下了书,望向女孩说:“没关系,我们慢慢学,先坐下吧。” 他继而走下讲台,走到那个女孩的身旁,低头看了看并不崭新的课本,上面写了很英语单词,小朋友的字并不整齐,能看出课本主人的认真。 就像以前的他,尽管书是旧的,笔也稀罕的不行,但是书本上永远写着相关或是无关的笔记,对他而言,承载的就是希望,走出这座大山的希望。 于棠棣翻到一页,鼓励地对她说:“不用觉得丢脸,是老师没了解清楚你们的学习进度,但你的笔记写的很好,能和大家读一读吗?” “time,day,sad......”小女孩的声音带着颤,脸上却是掩不住的兴奋。 尽管念的磕磕绊绊于棠棣也不打断她,慢慢地等她读完,还在结束的时候,让所有人都给了她足够的掌声。 这边上课的进展慢慢跟上了节奏,闲暇的志愿者就忍不住凑到后排嘀咕: “学长好温柔啊,我要是有这么个老师,以前怎么可能还会考试不合格。” “嗤,温柔?你是没见过他打我的时候有多狠,越是看着良善的人,越不好惹这话你听过没有。”齐铭对着人像拍了一张照,就开始对身旁夸赞不停的女生开始泼冷水。 “有情况啊学弟,你和于学长很熟吗,该不是你俩有什么过节吧,你要敢在校群这样说我们赫赫有名的高岭之花,小心后援部的人不放过你。” 齐铭没看她惊讶的脸色,闷头继续说道:“你当然不知道,我和他的过节可多了......” 夺妻之罪,不共戴天! 天知道上高中的时候想去一趟他家有多不容易,当晚因为郁姝姐夸奖了他一句“很可爱”,结果第二天就互相揍了两拳,最后达成一致,就是不准齐铭死皮赖脸地再缠着他回家。 同为男人,于棠棣当然知道齐铭存的什么心思,而他对郁姝强烈的占有欲在那时已经掩藏不住了。 上课有一段时间,窗外时而有几道清亮的声音,齐铭站直身,头向后仰了仰,好久没见过的一张面孔,差点让他闪了腰。 “姐,郁姝姐!”齐铭伸出脑袋,抓着手上的相机忙招手,等女人抱着一个小孩转过身,他甚至呛了一口,哆嗦着手把相机给旁边的人扔去,被人骂了一声也没管,乐呵呵地跑出去: “郁姝姐,好,好巧,你怎么会在这里啊,要不是看见你的脸,我真不信会在这遇到你。” “齐铭?”郁姝转身,也是惊讶,看见他身上穿的紫绿配色,眼尾都跟着抽了抽,又说:“你和棠棣一个学校的?也一起来义教吗,怎么不进去上课。” 齐铭这回腼腆了起来,挠了挠自己的刺头:“我,我这不是什么都不会吗,就只能给拍个照。” “郁姝姐,你说我准能考上大学,我考了好几年,真考上了!” 这大概是齐铭能够吹上一辈子的事,自己考了几年的高考,他爹妈就骂了几年,等他真考上了,还是顶顶的名牌大学,二老竟然还不信了,后来愣是摆了好几大桌的宴席,好好扬眉吐气的一把。 “我那时候还叫于棠棣来给我祝贺吃饭呢,也叫了你,结果你俩都没来,可惜了。”齐铭倒是奇怪了: “你们那个时候怎么了,我还听于棠棣说要考的A市大学,我想他应该是舍不得去的离你那么远的。” 那时候于棠棣都已经拿到了A大保送,后来请假了好一段时间,他甚至以为他放弃了高考,等后来他看榜的时候,竟然在红榜看到了于棠棣的名字。 于棠棣没去保送,而是参加了高考,堪称稳定的成绩在高考时却比平时掉了好几个排名,但也足够高分的成绩。 “原来连你都知道,唯独我不知道。”郁姝摇头轻嘲自己,那时她心思不在这,又怎么会想到去学校看贴出来的红榜。 如果,那时候她接下齐铭的电话,会不会就发现了,于棠棣根本就不是出车祸去世,而只是跑到了另一个城市。 齐铭愤愤不平,回去A市工作见到了郁姝姐,也瞒着他。 “那你这次,于棠棣是因为你才来的吧,我还说他这么忙,还有时间来这......不对,这不是于棠棣老家吗?” 郁姝看了一眼教室内还在上着课的男人,故作玩笑:“不是哦,是我自己跟过来的,他在生气,不过现在,我在追求他。” “什,什么......”齐铭倒吸一口气,差点发出惊叫,一脸见鬼的样子。 疯了疯了,感情那时候听说的消息都是有缘由的,憋了半天,他看着郁姝仍旧明艳美丽的脸说:“于棠棣他,真是个禽兽!” 下课铃声响了好半天,鞋子踩过湿软的泥土发出粘腻的声音,幽幽的就听到带着凉意和气笑的声音:“继续说,让我听听,谁是禽兽?” “不,不是,我说的是......”齐铭立马硬直起了脖子,咧着八颗牙齿,看着于棠棣似笑非笑,他想起了第一次和他干架的时候,他也是这个表情。 齐铭一狠心,咬着牙低声说:“是我,我是禽兽行了吧,你要敢记仇拦我报告,我不活了我。” 于棠棣轻笑一声,转而望向郁姝,手上的医疗箱往齐铭身上一扔:“拿着东西,跟着学姐去做接下来的工作。” “呵呵。”齐铭就差给他翻个白眼,却还是悲壮地拿着东西离开了。 郁姝怀里抱着的奶娃娃晃着藕节小臂,在她身上挣扎,刚摸过泥土的手糊了她脸上几道泥痕:“姐姐,我想摘李子,要高高的。” “好。” 红绿李子树下,俊逸的男人望着近处抱着孩子的姣丽面容的女人,微风吹扬了他的嘴角。 ☆、第三十八章 尾声 方席然搞完自己那边的事情已经焦头烂额,但是一听到有郁姝的消息,还是立马把准备好的说辞先交给了助理,拖一拖时间。 知道郁姝去了一个离这里并不太近的地方,他拿了一件外套就离开家。他一路驱车前去,只身一人,车窗外的景物飞速闪现,尽管车速开到了超速提醒,由于天黑山路不好走,也花了半天时间。 黑色轿车稳稳地停在了一个小坡上,此时村子正是清晨,却早早就有人出门干活赶集,见到黑色小车停在边上,不由得也多看了两眼。 防偷窥的车窗内,俊美无涛的男人死死地盯着前方,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 于棠棣穿着最普通的男士圆领衣,脖子上围了一条布巾,仍能看出下巴未遮掩住那处的伤痕。他手里拿着一些东西,正准备往学校方向去,上了坡,他侧过脸,注意到了一辆陌生的车子。 他看了一眼车牌,面色变得严肃起来,向着车头走过去,随之他扣起手指敲了敲车窗,车窗随之打开,露出方席然的侧脸。 他的车子竟然几年没换过,以至于他一眼就能认出来。 方席然半张脸转过来,手指夹着的烟往外点了点,洒落的烟灰和烟雾擦着于棠棣的侧脸飘过,他蛇鹰一样的眼死死地盯着他: “嗤,我亲爱的弟弟,我不是让你滚远点的吗?” 他就知道,没有什么原因,郁姝又怎么可能会来到这种鸟不拉屎的山区,但是他着实意外,竟然会在这里遇到于棠棣,所以郁姝,是知道了什么吗! 他突然有一个让自己很难接受的想法,难道……录音是郁姝复原,放出去的? 于棠棣不再是以前那个无法反抗的少年,他如今已经足够与方席然平视,甚至还能微低下眼眸凝视他,有着血缘关系的两人,此时弩拔弓张。 于棠棣气势逼人,拉开车门就直接捏着男人的衣领子拽下来,腿有劣势的方席然一时被拽的踉跄一下,他清楚地听见于棠棣说: “我答应了你的,假的证明,不再出现在郁姝面前,我做到了,但是你呢,你有做到吗?” 方席然此时就像陷入了梦魔一般,一直重复地说着:“我本来就要和郁姝结婚了,你为什么要跑出来呢,为什么呢?” 于棠棣轻笑一声,又把人拉到车内,他转身坐上驾驶位,一个方向转弯往另一边开去,开到了山脚下。 方席然恶狠狠地看着他,面目扭曲使他好看的脸阴郁骇人,他咬牙问:“你要做什么。” “放心,不是杀人灭口,你以为每个人都是你吗,哥。” 那一个哥字被他咬的很重,带着快意一般。 于棠棣停了车,却是淡定极了,拿出裤袋里的手机,输入文件密码。 方席然看着满眼的树木绿叶,没有一点的人烟气,他按着自己有些不适的腿,按捺住自己的脾气说:“回去,我说回去!” “好。”于棠棣收回手机,掉头原路返回。 方席然没想到他就这么轻易听他的话,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想到刚才他拿出手机的那一幕,问道:“你刚才想给我看什么。” 于棠棣语气冷漠,瞟了他一眼,继而说道:“当然是,一些像当年你压死我那些筹码一样的,足够能让你崩溃的东西。” “于棠棣,你也敢威胁我?” “我倒想问你,我有什么不敢的,现在是你的把柄在我的手上,不是吗?” 说罢,于棠棣也把车重新开到了刚才的地方,他拿出手机,对方席然说:“你想知道是什么吗,我不介意发你一份给你存着好好看看。” 不一会,方席然就收到了一封邮件,他沉默着点开,随着时间流逝,他越看脸色越是阴沉,这些事他自认为做的非常漂亮,但他万万没想到会有黑客盯上他。 以至一切秘密都无所遁形。 于棠棣敲了敲手机屏幕:“这些东西,只要我公布大众,你请再好的律师,也免不了在监狱住上几年,况且,你现在还算是个公众人物。” “你想怎么样。”此时的方席然已经顾不上自己来是为了找回郁姝的,他现在自身难保,一旦他手上的东西被泄露出去,他就玩完了。 “放过郁姝,不要再来找她,而且以后,都不要再做你曾经做过的那些肮脏事。”想到了什么,他又说:“你的私生活我可不管。” 他当然知道方席然不只有郁姝,尽管不如当年红火,但他身边多得是情人。 方席然神色十分挣扎,一边是郁姝,一边是自己的前途…… 最终,他还是妥协了,面对着这个和几年前那个少年气势全然不同的男人,发了狠话:“于棠棣,你最好别留点把柄到我的手里,不然我下手会比几年前那次更狠。” 既然谈妥了,于棠棣拉开车门,肯定道:“不会有的。” 冷不丁的,方席然说:“我想再看看郁姝。” 远山的雾气开始消散,好像有什么东西拨云见影,穿着朴素衣物的女人把头发绑成辫子,慢慢走了过来。 “方席然,你现在就可以看到了。”郁姝走向前来,站到了于棠棣的身旁,他当着方席然的面,拉住他的手。 于棠棣看了一眼两人交握的手,没说话,知道她有意为之。 方席然心如刀割,却存了一点希冀,他想得到答复:“郁姝,那些东西,不是你放出去的,是吗?” 郁姝望着初升的太阳,声音缥缈地说:“是我,是我。” “郁姝,你……” “席然,你骗了我那么多,我是应该恨你的吧,但是我发现,我居然连恨你,对觉得是对自己的不值,我应该对你没有一点的感情才对吧。”郁姝望向于棠棣的脖颈,似乎被什么刺痛,她说: “我知道,当年出事的那个晚上,不是于棠棣出了车祸当场死亡,是他,他赶来了片场的火灾点,也是他拉住了我,拼死地把我救了出去。” “方席然,那个把我从死神手里抢回来的,握住我的手的人,不是你。” 那一幕的火光似乎就在眼前,于棠棣不由回想起那天晚上,他赶过来的时候,方席然就站在安全区,他问:郁姝呢,郁姝出来了吗? 方席然说:没有,这么大火,谁进去谁都要没命了。 于棠棣二话不说就冲进了火场,明知前方浴火海,可是他还是去了,因为是郁姝,他就不能…… 方席然微喘气,望着于棠棣,有望向郁姝:“他都告诉你了?” 郁姝已经明白,自己这么多天反复的回想、排除可能,最终的出来的猜测,原来是真的,方席然的回答就是答案。 她笑:“棠棣没有告诉我,是你确定了我的想法。” “郁姝!”方席然怒喊,他不懂,自己这么多年来,到底哪里比不上于棠棣。 “方席然,这么多年了,演了几十年的戏,现在还在我面前演戏,不累吗?” “郁姝,我只是爱你……”方席然还没说完,便被郁姝打断: “这不是爱,是你的一己私欲。” 清丽的声音在空旷的山村飘散,一时之间说话的声音都被按下了暂停键,随着车子的声音响起之后,一切都归于平静。 —— 齐铭手里拿着个香芋,伸着懒腰走到外面,正想呼吸一下乡村早晨的新鲜空气,结果睁大了眼。 这这这…… 他看到了什么,他先是惊讶,随后表示了解,最后得出结论:他失恋了…… 毕竟当年啊,他就知道两人不可能是亲姐弟嘛,两个人又这么优秀…… 只见远山背景下,两个一高一低的身影互相依偎,男人深深地吻住女人光洁的额头,像一幅定格的画,久久不变。 郁姝抱着男人的腰,在他怀里笑:“我这算,重新把你追到手了吗?” “嗯。”于棠棣沉稳地应声。 “突然觉得,其实一直生活在这里,也挺好的。” 山是山,水是水,每一天过的都很平静,不会有争执,没有思虑,只有宁静。 于棠棣摸着她的一簇绑好的光滑秀发,低头说:“不会,一周后我们就回去了。” “好,只要你在,我就很安心。” 错过的那么几年,她想要用自己的下半辈子,慢慢的弥补。 亏欠的,遗憾的,她都要一点一点地拾回。 这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像回到了最初两人相遇的那一刻,是美好的,是幸福的,兜兜转转,他们还是回到了原点,回到了在一起的时刻。 她的于棠棣啊,还很年轻,可是他却担负了太多的事,好的,坏的。可是她心疼他,只想给自己最好的,她不再是以前的郁姝,她有了自己的软肋,她似乎知道了什么是爱。 教会她爱的,原来是一个比她小这么多的弟弟啊,她时而在想,也在笑,原来一直以来的好运气都不算数,唯有把于棠棣带到她身边来这一件事,才是她这一辈子里最大的幸事。 处理完一些事情,一年之后,两人结婚了,他们终于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她不再年轻了,但男人风华正茂,于是她在一个夜里对肩膀足够宽厚的于棠棣说:“棠棣,我们要一个小孩吧。” 于棠棣心头泛着热意,从小缺少了爱的他一想象到这个世界会有一个和自己留着一样血液的孩子,他就眼眶发热。 他收紧了环抱郁姝的手,问她:“你愿意吗。” “嗯,不管男孩还是女孩,都叫他糖糖,棠棠。”郁姝说着,亲上了于棠棣依旧斑驳的颈部:“这辈子我们棠棣过的太苦了,所以糖糖来了,以后的日子都会过的甜甜的。” 郁姝闭上了眼,说:“你会是一个好父亲。” 于棠棣轻吻她的脸,轻声告白:“我爱你,郁姝。” “我也是。”